初六午时,同苍皇朝第一百四十五位皇帝红朝煜驾崩,史载:朝煜帝1736年,帝中深毒不及医,崩于睿清宫,谥号惠帝。
皇帝的突然死亡,令举国上下措手不及,而死因更是让满朝惊惶,然而就在所有人都还在猜测之际,一向低调的焕瑾王突然发起政变。两个时辰内七万翼兵从天而降,控制了皇城内外,红朝焕夺得帝印,以先帝无嗣,诸王平庸为由,登基称帝,史称“天兵政变”。
整个事情的发生仅仅在一日之间,快得令人来不及反应,甄灿做梦也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发展。等他回过神来,红朝焕已经登上了皇位。
看着玉座上的男人,甄灿只能在心中暗叹一声天命果然是不能违的。
随后他发现一件事,朝臣们对于红朝煜的死除了报以惋惜的感叹之外,竟然没有多少人对他的死因提出疑虑,而帮助红朝焕政变的翼兵将领,竟是蓝庭武!对此甄灿自然明白其中原由,只是蓝庭武对红朝焕的感情,竟到了肯帮他政变的份上,还是让甄灿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为了稳定民心,红朝焕称帝后对朝中百官没有任何削免,所有人都在原来的位子上,一切似乎都没变,只是坐在上面的那个人换了而已。
因此,萧兆诚依然是丞相,散朝后,直奔御书房,进门便怒道:“皇位你要便要了,为何还要毒死他?他尚且没有杀应悔侯,你与他一路打江山,也算同甘共苦过,于心何忍?!”
红朝焕对于萧兆诚的举止似乎并不意外,淡淡道:“满朝文武都吃了鱼羹,独他死了,怎见得就是我毒死了他?”
甄灿脸色铁青,却说不出所以然来,确实,如果说红朝煜是吃河豚中毒而死,可是鱼羹所有的官员都吃了,没道理都活着,偏偏他中了毒。
红朝焕看着他,忽然笑了,那笑容让甄灿觉得仿佛当年那个骄傲自负的少年又回来了似的,只是这笑容中包含了太多恶意,以至于他心里都泛起了一阵恶寒。
“说起来既然你是注定要辅佐我的人,那我告诉你也无妨,你知道飞天舞是太祖的绝技,那你应该也知道那时候的舞师有一种技艺叫做魅瞳吧?”他道。
甄灿一怔,确实,魅瞳是古书上记载的一种舞师的技艺,舞师可以用这技艺令台下的观众享受到有如身临其境一般的幻觉中,甄灿觉得这种技艺其实就是催眠术,只是古人不理解催眠原理,所以把这当成是某种神奇的技艺。而这种技艺在太祖之后也失传了,现世的舞师都不会魅瞳。
听他一说,甄灿失声道:“你……会魅瞳?!”
红朝焕笑:“飞天舞我都能会,区区魅瞳又怎么难得倒我?那日御厨上殿之时,我便用了魅瞳,令那御厨将河豚血清抹在皇帝用的银碗边缘……”后面的自然便不用再说,他得意的停了一下,继续道,“至于我为什么要杀他,你不要忘了,他父亲杀了我父王!父债子偿,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
甄灿怒道:“什么天经地义?!先帝有那么多儿子,难道你打算一个个都杀光么?”
红朝焕看着他,眼里闪出一抹血光:“有何不可?”
睚眦必报(上)
甄灿无论如何没有想到过自己命定要辅佐的君主竟然是以如此不光彩的手段登上的王位。对于红朝煜的欣赏和认同使他几乎忘记了他自己一直告诫自己的“这是演戏”的想法,面对红朝焕显得异常愤怒与痛心。
“你答应过我不会为难他们!”他努力夺下怒气,说道,“君无戏言!”
红朝焕冷笑一声:“我答应过的事很多,不见得就要一一兑现,君无戏言?你太看得起历朝历代的那些君王了。”
甄灿忍住大骂出口的冲动,深吸一口气,平静了一下,理智回来些后他也有些明白红朝焕的行为不管是在同苍皇朝,还是更久远的空苍历史,乃至他自己前生那世界里的任何一个皇朝来看,都不算过分,也因此更加无奈。
“至少……不要杀他们。”最后他只能这样请求。
红朝焕哼了一声:“红朝烯一定要死,至于其他人……我可以留他们一条活路,只要他们经得住。”他再一次笑起来,眼里的阴冷的血光更加渗人。
朝焕帝登基后不久,惠帝陵匆忙造就,在同苍皇家祖陵北面一座极简单的墓葬,远不如他的先祖皇陵的规模,但这对红朝焕来说已是恩惠,在他觉得自己的仇人根本就没有资格被葬在这座祖陵群内。
惠帝下葬之日,朝焕帝命所有皇族一同前往吊唁,回朝后颁旨,废除应悔侯禁令,命其即日离开凤都,永不得返。
这道旨意赢得了满朝文武的一至赞同,将原本对他毒死惠帝的疑虑消减至最低,珞王红朝灿更是感激淋涕,只有甄灿明白,红朝烯这一去,的确是永不得返了。
果然,红朝烯离开凤都七天之后,传出重病暴毙的消息,当然,这看起来已完全与皇帝没有丝毫关系了,人们顶多只能叹息一下这位废帝实在没什么福气而已。
甄灿知道自己无法阻止什么,这种无力感渐渐变成一种重担压在心头,他知道红朝焕之后要做什么,对此他选择了不闻不问,对于盲目信任皇帝的官员们来说,正是自己当年放出的流言,成就了他们此时的愚忠,他们竟然真的相信红朝焕就是太祖的传人,甚至可能就是太祖转世,是天数命定的皇位继承人!
可笑!实在是太可笑了!但甄灿却笑不出来,这出戏,他开始厌了。
国葬结束后,是惯例的三日国丧,红朝焕在这方面并没有刻薄前人,毕竟与死人过不去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