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请愿书往皇帝的书案前一放,道:“这事,臣没什么好说的,陛下照陛下的意思干就是。”
红朝焕一挑眉,嘲讽似的道:“朕还以为你会劝朕为了朝中的安定暂时屈从呢。”
甄灿拿斜眼看了看那个请愿书,淡淡道:“陛下要的是改革,一旦屈从便一切前功尽弃,臣不至于连这一点都不明白。”又点了点那张纸,说道:“这是个好东西,就是不知陛下想如何处置这些人?”他一脸淡定,似乎压根就没有想到过郭潭万一政变成功的可能性,这让红朝焕心里颇有些讶异。
“你就这么肯定我一定能赢他?”
“民心在你这里,你输不了。”甄灿含糊的说道,总不能说老天注定你要做个长久皇帝吧?
红朝焕看着他,半晌,难得的笑起来,叹了一声道:“萧兆诚啊萧兆诚,要是你让英瑜进宫来,以朕权倾天下之能,以你治国安邦之策,成就一番中兴大业并非难事,你我……或许还能做做朋友。”
甄灿木着脸,道:“陛下是天子,臣不敢高攀,只要陛下许臣一个太平,臣自然竭尽所能助陛下治理天下。”言语中的意思红朝焕自然听得懂,因为听懂了,所以很怒,哼了一声,拂袖将他挥退。
要应对城外这四十万人马,朝焕帝选择了亲自出战,这倒是令甄灿没有想到的,虽然知道同苍朝皇家子弟从小都是文武兼修,但是一来以前印象中红朝焕就不是个爱学习的料,二来虽然他当年在帝学司与他们这些皇子世子做过同学,但是那都是学文科,武学上的东西,甄灿从来没有接触过,因此对于红朝焕居然还会马上骑射感到有几分意外。
然而更让他意外的是,朝焕帝御驾亲征,带着自己的近卫五千人做前锋,后面是七十万御林军,出城连招呼都不打,直接冲入了敌营,郭潭没想到做为一个皇帝,居然这么会如此不怕死的任性胡为,一时也乱了章法,但好在他也是历经战火的老军人,很快重新整队,与皇帝的部队迎面打成一片……
萧兆诚做为丞相应皇帝的要求在城楼上准备应急措施和城内的安定工作,站在城楼上往下看,这是甄灿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近战场,那种血肉横飞的场面令他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这让他忆起当初在那世上时,曾经因为要拍战争戏,他拜访过一位当年打过仗的老兵,问道当初在战场上是什么心情,会不会害怕之类,老兵回答他说:一开始是害怕的,可是当看到第一个战友在身边倒下的时候就不怕了,端起枪来只管打,人命在那时候根本就不重要!没有人会在意下一刻自己是不是还活着……
当时他思索了很久也无法理解老兵所说的感受,而现在他明白了。
开阔的一片平原上,泥土被染成红色,战鼓声,士兵的呐喊声淹没了他的听觉,他怔怔的看着下面,甚至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直到边上做为守城将领守护在他身旁的凌超几次唤他,才回过神……
“公子……呃,大人!陛下如此深入敌营,我怕后防不足,要不要我调一支人马去补阵?”凌超问道。
甄灿朝远处看着,果然代表朝焕帝的红色旗阵渐渐有些散乱,正想说好,让凌超下去准备点齐人马出城,突然,就听得我方的战鼓节奏一变,竟不知是谁缓缓的敲出一串奇怪的节拍来……
甄灿一愣,急问:“快去查看,是谁这么大胆!竟敢在阵前乱击战鼓!”
片刻,凌超白着一张脸,左颊上印着个鲜红的掌印回来,低声道:“公……大人,是……夫人……”
甄灿皱眉:“什么夫人?”
凌超低头,尴尬:“是……咱们家的夫人……公主殿下。”
甄灿有些傻眼,红贞华?她这时候跑到这里来搞什么鬼?
“她想做什么?”
凌超皱皱眉,有些古怪的回答道:“我……我觉得她是在跳舞……”
阵前跳舞?这女人到底想干嘛?!甄灿叹了口气,正想再说什么,突然听得一旁有个守军的牙将惊叫:“呀!快看!”
回望战场,原本被冲散的红旗阵营再度聚集,而且随着鼓点声越来越快,红朝焕带着人马在疆场上几乎是横冲直撞,郭潭方面再次被压制,情势随着鼓点声的跳跃逐渐变为一边倒的状况,朝焕帝一马当先,在战场上反复冲杀,如入无人之境,直到最后一箭将郭潭射下马,郭潭也是倒霉,掉下马后,一时站不起来,后面跟着的又都是骑兵,竟就这样活活被群马踩踏而死……
而当红朝焕凯旋而归时,却见阵前的战鼓旁倚站着一名红衣女子,苍白的容貌上温柔而又俏皮的笑容令她看起来比实际年纪年轻了许多,她张口,鲜血便从口中喷涌出来,若不是背倚着鼓架,只怕人立时便要倒下……
红朝焕脸色先是一青,随后一白,最终却红了起来,他翻身下马几步奔到女人身边,伸手去扶住她,心疼叹道:“怎么……怎么这么傻……贞华!战鼓……是禁舞啊!你为什么……”
红贞华笑着,仰面痴痴地看着紧抱着自己的男人,轻轻道:“焕哥哥,贞华没用,只能用这法子帮你一回,换你这样抱我一下,也值了……”说完,竟就这般看着他停止了呼吸,那双失去了活力的眼似乎舍不得离开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迟迟不肯闭上。
红朝焕松开抱着贞华公主尸体的手,将她交给了赶来的萧兆诚,神色已然平静,似乎刚才的心疼不过是个幻像,看着萧兆诚缓缓道:“朕会厚葬她,请……天师节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