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灿再次打量他一遍,金背鼠……当年它还只是只金毛松鼠,倒也不觉如何,如今再看这一身的金衣,再配上那张圆圆的脸盘儿,怎么看怎么喜感,要不是他此刻没什么心情,说不定就要笑出来了。
穆英琅有些惊讶甄灿的这一连串的炮轰,这时才想起来身后的两个少年,指着茸羽道:“他当真是茸羽,三百年前修了人身,如今也是地仙了。”又指着那蓝衣少年道:“他叫无羽,是艳羽湾羽族供奉的神鸾后裔,也是随我修行的。”
甄灿打量这无羽一眼,神鸾啊……按羽族的传说,神鸾鸟是羽族的祖先,是凤凰的后代,算来也是神兽,虽然这少年看起来实在没什么神兽的气质,不过有了李畅那样的榜样,甄灿早已对神兽不抱任何幻想了。
只是一想到李畅,不免又想起穆英瑜,心中不免又难过起来。
回程
“你们这是招摇撞骗呢!”
第二天清晨,因为某术师说聂大侠看起来身上已经好了,其实内伤还很严重需要请专门的医师治疗,小村子里没有更好的医师,于是某术师自告奋勇带着聂大侠上了路……
而“重伤”的聂大侠此刻红光满面气势汹汹的瞪着某人指责。
穆英琅笑吟吟地说道:“我一没收钱,二没取物,骗这个字说得有些难听啊!”
甄灿怒指自己:“我哪里还有内伤?你拐带人口!”
穆英琅忽然收了笑,望定他:“你有内伤的啊!我知道,在那里你的伤好不了。”
甄灿瞪眼:“你胡说!我的内伤早好了。”
穆英琅幽幽地道:“你有的,伤得挺重,你自己知道的,为什么不肯承认?”说完不等甄灿开口,手指了指他的左胸口,“喏,伤在这里。”
“……”甄灿噎住,无法言语。
同行数日,穆英琅慢慢在闲聊中说起自己离开后发生的事。
他说回到凤池后一直潜心修行,本想尽快晋升为飞仙跳出三界之外,然后便能光明正大的与地府的鬼差勾搭……
甄灿听这句便怒:“什么叫与地府的鬼差勾搭?”
穆某人呵呵笑,不接口。
谁知只静修了几年,茸羽被甄灿遣回来了,带回去的那段话让他心烦意乱,便想去找甄灿,他师父说现在你去也改变不了什么,他是鬼差,你还怕没人罩着他?你没法子静心修行是吧?那就去鬼道用术法修行吧!
于是,就这样他和茸羽被他师父打发到了鬼道,跟满山遍野的恶鬼斗法修行,他心思不在这上头,一个不小心被个恶鬼打成重伤,茸羽那时候还没修成人形,小小的金背鼠就这样托着他逃,别提多狼狈,好在后来遇上了熟人,帮了他们一把这才得以脱身。
说这段的时候茸羽在一边听,听到说他救了穆英琅一命时,小脸一红胸脯一挺:“英琅仙待我甚好,那时刻自然不能弃之不顾……”
甄灿忍不住笑着捏他的圆脸:“茸羽,我最喜欢你说话这腔调,太可爱了!”故意忽略某人重伤的片段。
穆英琅有些委屈,稍后又说:“我受的伤是被恶鬼的阴气上身,中间一段时间人一直糊里糊涂的被迷着,我师父到不周山借了仙丹才将我救回来,待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二十多年过去了……我赶到凤都,打听你和英瑜的下落,才知道你已经辞官,英瑜……已经不在了。”
甄灿一怔,失声追问:“他那时已经不在了?!”虽然知道穆英瑜肯定是会死的,但是……知道他早于自己那么多年死去却还是心里狠狠的一疼。
穆英琅也跟着一怔:“怎么?你……不知道他……”停了一下后缓缓道,“我进宫问过红朝焕,他当时神志有些恍惚,他告诉我,英瑜进宫主持天师宫后第二年就得了重病,久治不愈,拖了半年便病死了……我以为你知道,难道……”发现不对头,穆英琅的声音渐渐转轻。
“我不知道……”甄灿有些茫然,良久又重复了一遍,“我不知道……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离开得那么早,我不知道你病了那么久,我什么都不知道……二十年里我时刻都在告诉自己你是那个人的,于是看着那手札,我竟想也没想便认定了你不要我了……英瑜……
穆英琅看着眼前的年青人满眼悲戚的弯下腰,蹲在地上,双手紧紧的按着眼睛,看着他指缝里溢出来的水珠,面无表情。
不远处两个少年蹲在树下休息唠嗑……
无羽抢着茸羽手里的干果往嘴里扔,问道:“哎,你跟英琅仙的时间长,你跟我说说,他跟那人在干嘛?”
茸羽想了想道:“嗯,简单而言便是,鬼差大人出墙,英琅仙吃醋这么个事。”
无羽拿手里的干果扔他:“一听就是胡扯!”
茸羽嘟着嘴嘀咕:“我才没有!”
无羽指着蹲在地上哭的男人一脸鄙视:“出墙的是他,他还哭?”
茸羽叹道:“那是因为他喜欢上墙外头的那位了呗。”
无羽侧目:“你肯定是胡扯!”
接下来的日子,甄灿始终处在一种半游离的状态中,既没有刻意的去扮演目前的角色,也没有过分体现自己本身的存在,跟在穆英琅的三人行后面,造成一种压抑的气氛,被无羽称之为典型的“鬼气森森”。
穆英琅对此却并不在意,茸羽偶尔问他:“你这是在跟他睹气还是怎么着?”
他回答道:“我能跟他睹什么气,是他自己在生自己的气。”
茸羽叹气:“那你好歹开解开解他呀!这叫还是在走山路,若再过几日进了城,他那模样非得被人当妖物泼狗血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