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灵的神像因为有神明的神识,再被朝拜供以香火,时日一久便有可能成精,偶尔便会有神像作祟的事情发生,一般出现这种事,只要请个一般的术师向神明请一道收灵符,将有灵像变成无灵像就可以了,而眼前这尊龙神像既然本来就是一尊无灵像,那就排除了神像作祟的可能性。
茸羽和无羽扮作书僮模样中跟着二人,暗中也各自开了神识感知修真者的灵气,但也都一无所获,于是四人便放弃了在龙神庙寻找线索的可能。
其时,四人已到了碧州三天,由于皇榜一出,前来试着除妖的术师和来凑热闹的江湖中人已将碧绮湖沿岸的客栈都住满了,就边靠近湖边,家有余舍的民居都被借住一空,无奈,四人只好在离湖五十里地的一个市集找了家客栈住下。
即使是在这样的客栈里都已经住满了江湖客,一进客栈,便有人向甄灿打招呼:“哟!原来聂大侠也来了!”
甄灿向那人点点头,面带笑容但没有答话,自顾自的跟穆英琅上楼,无羽看着皱眉,忍不住拉拉茸羽:“他们这算是认识还是不认识?”
茸羽很是淡定的回答道:“大约是那人认得鬼差大人,鬼差大人不认得他吧。”
无羽不懂,仍是摇头:“一个认得,一个不认得……人类的关系好复杂。”
茸羽道:“在人间呆久了便习惯了。”
无羽哼了一声道:“我在人间呆了一百多年了,习惯一说还要你来教训我?”
茸羽斜眼看他:“凤池不算人间。”
上了楼,进了客房,穆英琅问道:“你如今的身份,名声在外,你那样疏离人家要紧么?”
甄灿一笑:“聂星这人不是个会交际的人,没几个知交,楼下那些无非是想与聂星套上些交情好往自己脸上抹些光彩的三流货色。”
穆英琅道:“演戏的事,你自己把握就好。”余下的也不再多说。
甄灿在心里过了一遍聂星的人际关系的记忆,知道他师尊几年前已经过世,留给他一座小小的庄园,巧的是就在碧州,只是那地方碧州和殷州边界,离碧绮湖太远;他师尊收过两个弟子,聂星之前还有一个师兄,但是在聂星拜在老人门下之前,那位师兄已经离开师门,后来改投了一个门派,不再以老人的弟子自居了;除此以外,聂星有个酒友,每年春夏秋冬四季之初都会去他的庄园看他,顺便两人会在一起喝雪花酿,聂星平时是不喝酒的,只在跟这酒友聚会的时候喝,并且千杯不醉。就这么简单的人际关系,甄灿觉得胡绉说得没错,自己确实不需要演什么,随便做自己,混个十六年就可以了。
“在想什么?”穆英琅的声音忽然响起来。
甄灿笑笑:“在看聂星的人脉关系,他记忆里存得下的人居然除了他师父和师兄,就只有一个酒肉朋友,其他人竟都不值得他记挂,是不是做神仙的都是这样看似博爱,实则无情的?”
穆英琅道:“倒不是所有的神仙都这般,如我便会记挂许多人呢。”
甄灿看看他,忽然低垂了眼,轻轻道:“你也会记得英瑜吧?”
穆英琅点头:“会,还有父亲、母亲、重父、凤池的师兄弟……还有你。”
甄灿叹了口气,故作轻松的道:“记着这么多人世俗情,难怪你修为提高不了。”
穆英琅道:“修为高了又如何?若是过得不快活,做天帝只怕也没什么意思。”
甄灿瞪他:“你这样的人居然修了仙,真不知道老天爷的眼是怎么长的。”
穆英琅一笑:“或许我有修仙这个命,只是为了遇见你呢。”
甄灿一愣,闭了嘴,没有接口,这几天来,同行同宿,他能明显的感觉到穆英琅在向自己一点点的暗示,到明示,这是他们兄弟俩截然不同的地方,穆英瑜会将喜欢放在心里,默默的支持着他,而穆英琅不会,他要的是明明白白放在眼前,看得着,听得到的爱,一点也不想玩暧昧。在以前甄灿觉得穆英琅的性子是他喜欢的,大家快乐,透明,彼此都没有秘密,爱就爱,做就做,没有隐瞒,坦坦荡荡的感情,不用费心思去猜对方在想些什么。
然而现在,甄灿却觉得穆英琅的这种表现显得有些咄咄逼人,这与他自己所说的可以等待相去甚远,而他每说一次喜欢,在乎就多一次令甄灿想起穆英瑜,想若是他会怎样对自己,虽然明知拿他们两兄弟比较是不应该的,却依然无法克制的去比较。
“鬼差大人,晚餐后咱们去湖边看看吧,听说有几个纯青宫的术师傍晚要在湖边作法除妖!”茸羽的声音响起来。
他回过神,发现穆英琅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心里莫名的有些不安,那人会不会生气?应该不会吧,他是仙人呐……想到这里不由得撇撇嘴,笑了。
吃过晚餐,一行人再次来到湖边,幸好穆英琅会缩地术,从客栈到湖边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到了湖边,果然见有两三个术师正祭起法坛,对着湖中念念有词。
甄灿知道纯青宫是因为黄琥,心里一直觉得是个极有名望,极强大的术师门派,可惜与术法而言他是外行中的外行,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名堂,忍不住看了看身边的人,穆英琅注意到他看自己,便微笑着解释道:“他们在念起妖咒,是用来吸引妖物现身的咒语,若这湖中真的有妖物,应该会感应到,进而现身的。”
甄灿听他这么说不由紧张,看了一眼四周围得水泄不通的围观者,道:“这里聚了这么多人……万一那妖物现身后发起狂来,岂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