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刃就在离你最远亦即最近的地方——最远因我不知你即是你,最近因你从来没有离开过……呵呵!天煞,原来我们兜兜转转,却是自己与自己捉迷藏,你眉心的痣是我化入你灵魂深处的元神,亦是你我永生的羁绊!有你我的灵魂才完整……
07断情殇
天孤浑浑噩噩的回到自己宫中,满心尽是金星的劝诫:“天星永生,寿数无限,我亦怜你孤苦,然你也应知道,情爱之事本就与你无缘,纵是不说天条戒律,身为神仙,慈悲之心乃是天性,你忍心见天下黎民因你一人私情,堕入永世浩劫之中么?”
隔日,天煞再去天孤宫,便见那人站在宫门外候着,心里忐忑了一下,走上前去拉了他的袍袖笑道:“怎么今日心情如此好,竟在此在等我?”
他仔细看着面前的人,忽然淡淡一笑:“确是在等你。”
天煞愣了愣,这人经常笑,但似这般风情万种的笑容却是极少见,一时失神,竟不知如何回话。
“明晚是七夕,鹊仙们想必此刻正在银河边结桥,你陪我去看个热闹如何?”他说道。
“好。”天煞点头,难道这人主动邀自己出游,往日里死拖活拽也难拉他出来走走,今日是怎么了?天煞应承着,心内隐隐不安。
银河畔凉风习习,令人心神舒畅,河道略窄处一群清一色的黑衣童子嬉笑着在河道上穿棱往来,口中唱着不知是谁编的童谣:
七夕兮,七夕兮,夫郎泪,儿戚戚。
七夕兮,七夕兮,长相思,人相忆。
七夕兮,七夕兮,天河桥,聚一夕。
……
远远可见一名素衣女仙立在河畔往对岸翘首望去,期盼之情令人生怜。
“织女姐姐已经在等着了啊……”天煞一见那女仙便叹道。
天孤亦叹:“世人只道牛郎织女一年聚一回,却不知天界的一年是人间的三百六十五年……人间年年庆相逢,天上岁岁候一夕,可是天煞,你知道么,我羡慕他们,羡慕极了。”
天煞听他说得心里发凉,不由得急道:“羡慕他们做甚?你我相伴千万载,不比他们幸福得多么?”
天孤抬头审视他:“天煞,你太天真。”
“这是何意?你我之间,便是不去算天刃那辈子的情义,难道我这些年来的情义还不够么?”天煞发急,脸涨得红里透紫,拉着天孤的手紧紧握住不肯放开。
天孤低垂眼睑,轻笑:“往事,你都不记得了,当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可我想起来却是痛得怕了!”他看着与自己指掌纠缠微微颤抖的手,幽幽叹道,“是我动了情,却因此连累他散魂迹灭,凡此种种皆是我一人私欲引起,受罚的人却是他……天刃,我对不住他……”
“什么他?”天煞大叫,“天刃天煞本是同一人,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就是我,我就是他!天孤!”猛然将他拥在怀里,哽咽低喃:“万幸你没死,亦万幸我没死!就算我懵懂万年,令你孤苦,如今再重新来过便是了,你莫再说这样的话,我怕——”然而怀里一虚,那人化了阵风,脱出他怀抱。
“你,终究不是他,你不过是天权向女娲娘娘求得的活土和他残毁的元神重塑的新神,我也曾梦想他回到我身边,所以化自己的元神来补你的神智……可是醒来的你却再也不是他,长得象有什么用?你不是他,不是我的天刃星君!你懂么?你知我为何抹掉自己的记忆?皆因你不是他,我受不了,你懂么?”挖心掏肺般的言语,他说得云淡风轻,面上漫然的笑尽是嘲弄之色,“天煞,看看这鹊桥,神仙的爱情便象这桥一般,不堪一击!”
“你明明是喜欢我的!”天煞上前两步想拉他,被他避开,不由得竖了眉头吼将起来:“天孤,你明明是喜欢我的!否则你为何与我相伴这千百年?”
天孤笑:“你不觉得你太缠人了么?”微微再叹一声,“我又何必骗你?天孤虽是生性孤冷,却从不逃避自己的情欲,若我当真对你有一丝情义,相思玉又怎会幻成他的模样?”
他怔住,再朝他伸了手,却终究什么也抓不住,只余一声长长的叹息。
“今后,别再来烦我了,算我求你,成么?”天孤语声淡漠,“大家同僚,做好自己本分便可,莫让金星爷爷为难,做神仙就要为天下黎民着想,凶星相合本是禁忌,此刻分了也是顺应天意,你……好自为之罢。”
这番话让天煞在银河边吹了一夜冷风,隔日,七夕,牛郎与织女夫妻儿女团圆,聊的闲话便是这天煞星君怎么被天孤星君一脚蹬了的事……
等到银河涨潮,鹊桥被冲毁,牛郎与织女再度分隔两岸,那人还是痴痴地站在岸边,一动也不动,只是眼里不断的落泪,一串串落入没胸的银河水中,似那潮水皆因了他满面的微咸伤悲。
幸好,天权一早往天煞宫,却听说兄弟去了天孤宫,久等不回,再往天孤宫去又只见空空的宫室里人影皆无,四下打听才知他二人去了银河边,心下微怒,想这事既已说开,这两人怎么还搅合在一起?急急往银河边去找,竟见弟弟泡在冰冷的河水里哭得跟得泪人儿似的,不禁又是心疼又是埋怨:“你就当是以往轮回中哪辈子欠着他的了罢,何苦这般折腾自己?”拖了他上岸,回宫燃了火照顾他暖身子,只见他痴痴呆呆的望着火光发傻,少不得又絮絮叨叨罗嗦几句,无奈天煞一丝反应也没,顿觉火气上撞,一甩袖子往天孤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