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权一阵风似的卷进天孤宫里,便见天孤坐在窗旁望着宫外的星海发愣,手里攥着个什么东西,手指不停的在上面摩索,却看也不看一眼。
“天孤……”开口,全无进来时的气势,他叫得小心翼翼。
“你满意了?”幽深的眸子转过来,定定地看着他:“为天下黎民,为他不再犯天条,为我们十二天星万世平安……哈!怎么样?觉不觉得我天孤伟大得可以‘天生化外’去了?”他笑,唇角却微微颤抖着,一张苍白笑脸比哭还难看。
天权紧抿着唇,眼神犯虚,天孤并不是天生这般苍白,因他抱着毫无神智一心嗜杀,被众人打昏过去的天煞跑到天孤宫,揪着他的衣襟说:“是你引他动情,是你害他迹灭,你必须救他!这是你欠他的!天孤!”
这人什么也没说,痴痴地看了昏睡中的天煞一眼,化了元神便融在天煞的元神中,那元神凝成眉心的一点痣从此再也不会消失,而天孤的脸上从此失了血色,永远的苍白了下去。
“罢了,既然到这地步,便等时间将这些事冲淡吧……天煞,我会照顾好他。”天权劝得无力。
天孤似全然不曾听见,亦不再看他,扭了头又望向窗外浩淼星海,手指轻轻抚弄着手里的东西,天权仔细看,只见指缝里露出一些玉润光泽,心里一愣,不由得长叹一声,拱了手,转身离去。
此后,一切似乎都恢复了平静。
十二天星照旧日日轮班出巡,偶尔有人结伴,天奸依然不死心的围在天权身边转,天权则时时伴在天煞身边。
虽然神仙不会生病,可天煞此刻肉身是活土塑成,在水中泡得时间长了,免不了酸疼无力,待到恢复已是百日之后的事,天权伴着兄弟,把个天奸急得天天往天煞宫里跑,开始总被天权以惊扰自己弟弟休息为由赶出来,后来不知听了哪位神仙的点拨,上昆仑请了西王母的凝神丹来送给天煞定了肉身不再怕水,总算换来天权放他进宫来,一同陪着。
天孤的生活回归往日的宁静,只是这人比以往更孤僻,有时候便算不是他出巡之日也不在宫中呆着,有人说偶尔在北海边见过他坐在海边的礁石上发呆,亦有人说见到他站在银河边发愣,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亦没有人去探究。
人间的纷乱渐渐平息,各路神仙的香火又旺盛了起来,大家都知道,天孤跟天煞分了,万幸,这两人终究还是分了,只是偶尔太白金星叹那么一声:“问世间情为何物……”
久了,便有人猜,金星老儿是不是看上谁了……
08关于他人的一些事……
挑灯星官里,六福星都是文官,六凶星全是武官,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文官里就属天文星君最文,说起来他是北斗宫中鼎鼎有名的文曲星君的大弟子,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只是……他与他那老师不同,此人最著名的一件事便是在巡星路上捧着本《太古真经》看,他巡星的那道星路要经过太上老君的仙府,可巧那日太上老君家里大扫除,将那九转金鼎给搬到门外来清炉灰,这位大人一脑门撞在那金鼎上,额头上顿时青了一片,把一旁扫灰的仙童给吓得脸都变色了,就见天文星君头也不抬,朝着那金鼎弯了下腰说声:“对不住,对不住……”绕了道,继续走了,从头到尾眼睛也没离开过手里的书……自此,这位星君便成了天庭里“书呆子”三个字的代名词,到如今便遇上要说某人看书入迷便会说:某某,很用功,很天文……
天文星君最近比较烦,烦得连书都看不进去了,所以他在天奸宫门前晃了六百六十六圈之后,天奸受不了了,出门唤他:“老弟,你有什么事就进来说吧,我这宫门前的云都给你踩没了。”
天文脸红,撩了袍子进天奸宫,一付欲言又止的样子,看得天奸真犯憷:“你干嘛?不是做哥哥的说啊,哥哥我可是死心跟了天权了,你要是对我有意思,那可不行。”
天文脸色顿时就紫了:“我……我还是走吧……”转身要走,又不甘心,回头看着天奸,“天奸哥,你别耍我,小弟这事,可是关乎性命的大事!”他一脑门虚汗。
天奸看看他:“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要去天煞宫了。”
天文抹汗:“那个……我宫里来了个小仙。”天奸伸手让侍式给自己套上袍子,听他下文,“那孩子长得挺好,又贴心……”
“你断了是吧?”天奸截了他话头,否则不知道他要说到什么时候。
天文脸一正:“君子之道,天地伦常,岂能说断就断!”忽而脸色又是一红,“那孩子看似是断的,小弟想他不适合呆在我那宫里,不知哥哥宫里有没有空缺,我把那孩子调来你宫里听差吧?”
天奸瞪着天文看了半天:“我这儿不缺人。”一句话给顶了回去,衣袍也穿好了,看看一身青衣,自觉风流倜傥,满意的朝门外走,“天文,我现下没空照应你那边的人,一个天煞已经够麻烦的了。”出门招了云彩往天煞宫去了,丢下天文一脸无奈傻在当场。
怎么办好呢?天文回头往自家宫室里看去,门口台阶上坐着个小人儿,正托着腮帮子笑咪咪的朝自己看,他一抬手,宽大袍袖遮了脸,非礼勿视啊——
天煞的筋骨酸疼其实用了凝神丹之后早就好了,可天权还是一直陪在他宫里,除了当值,绝不离开半步。
自那年七夕之后,天煞便再也不提天孤的事,也不往天孤宫里跑,自身上的寒伤好后,照常巡星挑灯,偶尔参加聚酒,与众人说笑吃酒,对于哥哥的过度保护还是一如既往的没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