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孤跪坐在榻旁,深深看着天煞,眼也舍不得眨一下的看着,半晌,抬手按住自己胸膛,暗暗发力,一张口一颗淡金色的珠子混着鲜血吐了出来,天孤握着自己的星丹,凑到天煞身前,低低的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天权没有听清,但他觉得自己能猜到那句话的内容,心里一闷,满满的懊恼之意涌上心头,为什么自己就不能这样救他?如果能,他也可以毫不犹豫的付出自己的星丹,可是……
天孤将星丹放在天煞胸口,很快便看到他胸口处涌出缕缕红光将那淡金色的珠子包裹住缓缓的吞噬,那珠子微微的颤动着似乎在拼命的挣扎想回到天孤的身体里去,而天孤却死死的将它按在那人的胸口,任由它被吞噬,消失……随之天煞全身泛出红光,而红光慢慢凝聚,最终在眉心凝结成一颗米粒大小的痣。
天权走过去,将天煞抱起来,淡淡道:“多谢了。”转身要走。
天孤在后面轻轻唤了一声:“他……何时能醒来?”
天权回过头来看着他,那一张脸上苍白如纸,只剩了双眸中尚有些神采,心里忍不住微微一疼,咬了咬牙还是寒着脸,冷冷道:“过些时候就会醒了吧,不过,劝你不要再多想了,他……已不是天刃,他不记得你了。”说罢再度转身,这一次没有停留,听得身后有跌倒的声音也只当自己全然不知,飞快的离开了天孤宫。
这是他应得的报应!全是他的错!所以我没有错!没有……
12一世明了
苍龙山上的雪飘了整整一个冬季,他拥着厚厚的裘袄站在行宫的大殿门旁,密密的雪花令远处的风景变得模糊不清,他愣愣地看着眼前一片白茫茫的境地,有些恍惚,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呢?
他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个英武的男子抱着自己说:……天权……让我做你的辅星好么?
不好!自然是不好!
随后,是自己带着一群金甲天兵将那男子和另一个俊俏少年押入天刑山的情景,当牢门被关上时,那男人在身后大声说:天权!你骗得了天庭里所有的人,骗得了自己么?
骗自己?呵!我就是从来都不骗自己!
“启禀太上皇,陛下与长公主驾到。”尖细的嗓音打断了他的回忆。
他回过神,那是自己的一场天神梦,亦或自己只是天神的一场梦?想着,便笑了笑,伸手道:“长庆,给我更衣吧。”
躬身而立的老宦官应了一声,扶着他往内殿走,一边嘴上轻声道:“太上皇,天这么冷,站在这里怕染上风寒,您看,手指都凉了。”
他笑:“老头子了,哪象年轻人阳气重,凉些是正常的。”
长庆轻轻叹气,太上皇为人温和厚道,骨子里却其实与先帝一样倔到极点……不愧是一脉宗室里的兄弟,先帝在位时,他只是御书房的一名侍人,先帝驾崩后,太上皇即位,觉得他为人老实,便调了他照料起居,一晃快五十年了。
挑来选去,最终只穿了件常服迎接天苍帝和长公主,他笑笑,这是见自己儿子和侄女,用得着那么慎重么?炫和煜都不是拘小节的孩子,不会在意的……
“父皇,怎么穿得这么少?”列炫进得殿来,见一身轻薄常服的老人便是一皱眉。
他笑笑,端详着眼前的男人,这孩子长得象他母亲,有张长不大的娃娃脸,五十好几的人了看上去居然象才四十出头的样子:“不冷,这儿火盆烧了十几盆,怎么还会冷?”
“皇伯,炫担心您呢,他一路上就在念叨着您,您就让他表表孝心吧!”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的妇人令人怎么也想不到她已有五十多岁,满眼温柔笑意看起来更是天真纯洁得让人根本无法将她与当朝的定天公主列煜想到一处去。
“父皇,您将朕与煜儿叫来,可是有什么吩咐?”天苍帝看着老迈的父亲,小心的问道。
他摇摇头:“我不过就是想见见自己儿子和侄女儿,就这样,呵呵!”看了殿外一眼,道:“等雪停了,我们去山顶赏雪吧。”
列炫看了看列煜,后者向他瞪了一眼,于是他陪着笑道:“好。”
他将这小动作看在眼里,笑,儿子只知忙于国事,不想在自己这糟老头了身上花功夫了吧?所以才把煜儿也一并叫来,从小炫就最听这位妹妹的话……就像熵也最听自己的,如果没有那人的话……
苍龙山顶,白雪皑皑,列炫与列煜小心的陪着半躺在软榻中的老人欣赏着雪景。
“其实苍龙山最美的时候还是夏天哪……那年,我们在这里,满山苍翠……仿佛天下都在我们脚下……煜儿,你父皇是个很适合做皇帝的人哪……”他轻轻的说着,全没注意到列炫脸色微微一变,列煜的神色也很是尴尬,皇位之事本就是不能拿来话家常的。
列煜道:“皇伯,先帝没有享受这江山的福份,天苍能有如今的繁华,全是您和炫的功劳。”
他愣了愣,喃喃道:“没有享受这江山的福分么?是啊……我忘了呢,有帝星在,天下却是终究落不到旁人手中啊……熵,我错了,我不应该杀寒凛,当年若死的是我就好了……没了帝星,你才能享受这江山福泽,千算万算,却是我算错了啊……”
“父皇!您在说什么?父皇!父皇!!”
炫和煜的声音越来越远,他心中一片宁静,终于能从这衰老的壳子里解脱了……
果然是一场梦?他站在缥缈的三途河畔,看着守候在河边的女子,苦笑:“婉儿,一世情还你了,安心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