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仔细一想,搞不好亲近时能把妖丹取回来。况且他长得这么好,又这么年轻,修没修过房中术都不一定,或许还要她领着来。倒也不错!她被放下来了,身下是床褥。小狐狸闭紧双眼,等待预想中的天罚降临。可左等右等,也没有年轻精壮的身体压上来。小狐狸睁开眼,看到玉揭裘正在给她盖被子。对上她目光,他还笑了笑,叮嘱一句“快点好起来”,完全不知道小狐狸此时此刻心里的想法是“笑你大爷”。“你干嘛突然对我这么好,又没有所图,怪吓人的。”小狐狸嘀咕。“为何非要有企图?你长着那个人的脸。”“就这?”她冷哼。“你不是也曾想救我吗?”玉揭裘说,“起初在狼窝的时候。”那时候我可不知道你是玉揭裘!小狐狸翻了个白眼。隔着帘帐闭上眼,她真打算睡,又听到一阵窸窸窣窣。回过头,小狐狸看到玉揭裘也宽衣解带,穿着轻薄的中衣,在之前她睡的地上躺下。即便垫了东西,不是她这样的圆毛走兽,多少要觉得冷。但玉揭裘没当回事。修行上再怎么天赋异禀,至多也就元神是仙胎魔种,身体都只是肉骨,累了这么多日,也该歇息了。过了好一阵,小狐狸探出头:“玉揭裘?”无人应答。她又说:“玉揭裘,你睡着了吗?”小狐狸蹑手蹑脚爬下去。这回她学聪明了。去取妖丹还是太冒险,倒不如先靠近些,蹭点妖气过来,解了燃眉之急再说。玉揭裘侧着身。小狐狸贴住他,伸长脖子去看他的脸。他真的睡着了,眼睛闭拢,神色平静。她胆子大了,原本坐着,后来累了,干脆躺下。皂角与熏香的味道令人心安。小狐狸习惯贴着暖融融的事物睡,人的肉身无疑是热的。她挨着他的背,太暖和了,以至于眼皮向下沉。为了不睡着,因而不自觉想摸点什么。玉揭裘弯曲着手臂,她徐徐抬起手,倚靠他手肘,指尖转动,摩挲起他手臂末端的骨节。她轻轻动弹,不知不觉还是被睡意吞没。出乎意料,停下没多久,仿佛在睡梦中觉察,玉揭裘突然翻身,把她抱进怀里。小狐狸吓得心跳跳停。她以为他醒了。结果他说了一句梦话:“弟子这就去,师父。”小狐狸吓得瞌睡全无,连忙缩起身逃出几里远,他居然还在呼呼大睡。真是个怪孩子。半夜醒来,玉揭裘感觉背后有团毛茸茸的东西。他回头,发现小狐狸变回了原形,缩在自己背后睡得正香。他往前挪,那毛团子也迷迷糊糊跟着挪。反正就是要挨着他睡。虽说是妖,与他倒也不是全无共通之处。至少睡得死是一个。早晨起床,小狐狸还没醒。玉揭裘去要了个汤婆子,塞到小狐狸身边。她总算安分了。火急火燎把他叫醒的,是秦家的家丁。几个下人不约而同举止怪异,秦老爷赶忙叫人去请郎中和除妖师。船上的郎中已经到了,还诊不出什么。那是下人们歇息的屋子,玉揭裘进门,先一声不吭地扫视了一圈。这间房已没人敢进,出问题的几个下人要么在床上,要么在地上。没有死,睁着眼,也都有气息,可又都一动不动,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室内死寂。他们都面无表情,趴着,双手垂在两侧,将头和前胸抬起来。这场面有些瘆人。“和他们说话,他们就像没听到似的。推他们,他们倒也会动,可最后还是要变回这个样子。”一个丫鬟瑟瑟发抖,“您可要救救他们呀!”玉揭裘静静思忖着,没有答应,倒也没急着否决。身后却有人抢先开口。“这事儿呢,就交给我吧!”一道粗犷的男声响起。众人齐齐回头,只见一个敞胸露怀的汉子大摇大摆走来。这位便是替秦老爷逮住过一只成精黄鼠狼的捉妖人何稼川。自打听说秦老爷邀了一位修士登船,他就一直避而不见,不肯跟玉揭裘出现在同一场合。只可惜,这明晃晃的排斥之意并未传达到对方那里。这种事,玉揭裘向来不关心。“玉小道长,听闻您是鼎湖宗出身,想来这点小妖也入不了您的眼。还是交给我吧。”何稼川没别的长处,混江湖这么久,最会的便是脸厚。这个功劳,他要定了。玉揭裘到底是个生人,秦家里里外外还是很信赖何稼川的。但玉揭裘微笑了一下,为师门澄清道:“师尊教导,‘有无相生,难易相成’。事无大小,并无入眼不入眼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