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揭裘侧过脸,靠近小狐狸时说:“你先走。再往前走两条船,叫他们暂且别点火。”“你要留下来?”她有些诧异。他看着被那虎蚕妖揪着头发的孩童。小狐狸以为他眼下将去抓蚕的头目排在第一。“师尊会骂我的。”他左手持剑,右手成剑指,作出要挥剑的姿势,“力所能及而不及的话。”小狐狸看着他,良久也只有眨眨眼。她说:“我省得了,那我去叫他们先别点火折子。你要赶紧跟上来哦。”玉揭裘没回话,小狐狸已经掉过头。他却又临时叫住她。“要是遇着什么危险,就叫我。”玉揭裘说,“大声一点。”虽说他知道狐狸不弱,但谁也不清楚,这蚕妖们的“父亲母亲”实力如何。既然能躲过他的探查,就算弱小,也一定有它的过人之处。小狐狸感到好笑:“隔这么远,叫你有用么?”“会有的。”他笑了,有点叫她安心的意思。小狐狸下意识错开目光。她快快点头,随即转身,迈开四条腿奔出去。她其实有点怕来不及了。但等抵达第四艘船时才松一口气。他们还在撤离中。所有忙活中的家丁都在耳朵上缠了布,看来已经知晓情况的不只她和玉揭裘。为首指挥的那个人是何稼川,正差使人跑来跑去。一群下人正架着一名女子往屋里抬。小狐狸打算绕过这地方,却听到男人低喝:“是谁?”只听珠玉挂坠响,少女从舷后现身。她笑着说:“敢问这是怎么了?”何稼川和她只有一面之缘,却也知道怎么称呼:“这不是玉小道长身边的胡姑娘嘛。不过,自打头一次见面,我捉妖的罗盘便不安分呢。”不过转眼间,小狐狸便冷下了脸。身后却响起另一个人的声音:“胡姑娘,原来你在这里。”小狐狸回过头,看到秦大少爷秦珮朝这边走来。他说:“怎的不和玉小道长一块儿?他在哪儿?”滔滔不绝的同时,秦珮在寻找玉揭裘的身影。何稼川则热络地想要汇报情况揽工。小狐狸瞥了一眼何稼川挂在腰间的罗盘。秦珮没看到玉揭裘,乃至于来回走动张望。何稼川还在继续狗腿,小狐狸不由得叹了口气。“真是废铜烂铁。”她说。何稼川抽空回头,用看疯子的眼神剜她一眼。小狐狸舒展了一下肩膀,随即一个助跑上前,直截了当,从背后踹倒秦大少爷秦珮。秦珮向前栽倒在地。何稼川吓得大叫一声:“你干什么呢你?!”小狐狸才不关心这三流捉妖人的质疑,居高临下,先冷冷地告诫秦珮,又或者说,寄生在他身体里的那只蛾妖:“秦珮才被那样烫的茶汤烫过,才几日便健步如飞。人妖迥异,知觉也大不相同。你怕是做妖做得痴了,连受了伤都没发觉么?”秦珮猝不及防被踢倒,趴在地上,长久才肩膀耸动,诡异地笑了起来。他的头发是短短几秒内变白的。与其说那是人的发丝,倒不如说更像是绒毛。他回过头,眼眶里已没有眼白,转而全是眼黑,脸色米白,与蚕蛾极为相似。秦珮说着,声音从女性变成男性,深沉而悲愤:“若非那日被烫到,我断断不会这么早便苏醒,从而落到在这船上求生的地步。都怪你!”他张开背后的翅膀,直接朝小狐狸扑来。鳞片飞舞,周遭其他人都惊恐四散。秦珮比预想中快得多。小狐狸还没动弹,就被另一股力气带走。是何稼川。他说:“糟了,雄蛾行动快,雌蛾能产卵。这家伙身上有雌雄两只蛾妖。”小狐狸对他这人颇有微词:“你身上就没点法器?”“有!”何稼川先掏出他那间歇性有用的罗盘,然后在小狐狸质疑的目光放下,换了另一件。那是一道令牌,刚拿出来,小狐狸便觉察到了压制。她忙说:“快快快!快用呀!”何稼川猛地往船上一砸,大喝一声:“雷府帅将!”几道惊雷骤然响起。船急遽摇晃,小狐狸忙把身子往下压。只见被蚕寄生的人都多少有反应。蚕不喜水。这第四艘船往日是座听曲消遣的画舫,船身震荡,倒是那头尾牵系在前后船队的纤绳被劈断了。何稼川更是因为摔令牌时跳得太高,直接被秦珮一翅膀扇了出去。他也没告诉她用这招得这么大张旗鼓啊!小狐狸看着晕厥过去的粗壮汉子,一时间不知该赞叹他关键时刻有勇,还是该贬他两句武断无谋。船上人要么失去了神志,要么匍匐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