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看了眼小狐狸,再没心没肺的人,此刻也嗫嚅。他犹豫不决地吐出一个名字:“……是涂纱。”小狐狸没有回过头,她问:“她人呢?”听到她普通地给出反问,表哥当下松了口气,绕到背后又捏肩膀又捶背,低声下气地说:“我没见着她呀!那天我在宫外头打转,想找找哪里有没有狗洞能钻,就听到空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笑话我说‘癞皮狗’。我一下认出是她,便问她怎么在这,她反而问我来干嘛。”“你怎么说的?”表哥满有把握地回答:“我说我穷怕了,想来宫里找个差事做做。”听到自己没暴露,小狐狸松了一口气,但脸色仍然阴沉下去。仿佛磨坊中的水磨缓缓回旋,日夜碾磨。她已经知道自己逃不掉,所以不安地思索着,究竟要如何才能解开局面。宫墙上那方天空很窄,窄到没什么出口可言。“你是谁?”低沉的声音响起时,小狐狸猝不及防,感觉吓得差点变回原形。她回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个头戴冠冕,身着华服,一丝不苟的青年。看到她的脸时,原本高高端着的气派登时动摇,他说:“江姑娘?”小狐狸当即俯身:“见过亲王殿下。奴是跟随江姑娘进宫除妖的帮手。”谢弄峤蹙眉,虽然刚才算不上失态,却还是侧过脸。不过,再等他回头细看,这垂眸的女子的确和江兮缈有些不同。他倒也没问她怎么知道自己是谁,毕竟谢弄峤的大名很响。说是自恋也行,至少声名远扬这一点无可非议。他正要问江兮缈在哪,就被一声拉长的“哎哟”打断了。大黄狗表现得极其夸张,伸长脖子和手,好像打哈欠似的,面部扭曲,慢动作跪倒在地:“哎哟喂!殿、殿下!”小狐狸不得不抿起嘴唇,才能忍住不笑出来。谢弄峤情不自禁嫌恶:“滚一边去!”“呃呃呃呃……是!”表哥故意讨嫌,为的就是赶紧被呵斥走。毕竟还要在宫里待一阵,他和小狐狸还是撇清关系,装作不认识的为好。这样才能有更多底牌。他又夸张地拍打着袖子起身,期间还偷偷朝小狐狸做了个鬼脸,连滚带爬跑了。谢弄峤清了清嗓子,终于能问:“江姑娘呢?”“去寝宫内了,”小狐狸颔首,两侧发饰稳稳当当地下垂,丝毫没有多余的摇曳,“请容奴为您引路。”这是宫外来的野丫头?礼数还真到位。即便是从小在宫中长大的谢弄峤也不得不腹诽。到了寝宫,本来小狐狸还担心自己一个人进不去,要靠谢弄峤帮忙。没想到恰好撞见江兮缈。“胡姑娘。”江兮缈远远朝她呼唤,这从未怀疑过狐妖为何与自己相貌相似的女子走来,“都是我不好,走得急了,竟没注意到你……殿下?”冷清的面色似乎略微缓和,谢弄峤说:“有劳江姑娘为皇兄奔走。”“不,我才要感谢殿下您的信任。”江兮缈说,“殿下放心,先前事情迟迟得不到进展,并非是我束手无策,而是我担心……这皇宫中的妖会狗急跳墙。此番我师弟来了,斩妖除魔的本事,他在我之上。有他护法,我便能安心办事。”满满自信的加持下,江兮缈脸上仿佛有神的光彩。小狐狸偷偷打量她,心里不情不愿地嘟囔,好吧,她承认,江兮缈是很漂亮。喜欢她的人还算有眼光。但她也没有差太多吧。趁那边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寒暄,小狐狸偷偷抬手按住太阳穴,想回想一下自己最初化作的人形是什么样——江兮缈突然挽住她的手:“胡姑娘,我们先进去吧。这一次,也要请你帮忙。”说实话,打从一开始,小狐狸就没把进宫当回事。她这样的普通老百姓,又不是斑窦本地狐,再说了,江兮缈邀的是玉揭裘,又不是她。小狐狸满心以为自己只是顺带,进宫后就能全心全意张罗自己的事。没想到她也要参与进来。而且,还不是小事。殿内只剩了包括路公公在内的十来名太监、三位皇室的亲信、谢弄峤、江兮缈,以及玉揭裘、小狐狸和瑞生三人。其中,玉揭裘、小狐狸和瑞生十分格格不入。但谢弄峤还是宣布了足以震动整个海内的事:“陛下行踪不明,已有三日。”玉揭裘微微一笑。小狐狸目瞪口呆。瑞生毫无反应。谢弄峤说:“三日前,鼎湖宗的江姑娘来到斑窦整治妖怪。便是从那一日起,陛下便不见了。此举无疑是妖魔在示威。如此猖狂,依我看来,再拖下去,恐怕整个斑窦都将遭受灭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