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他入梦一次,居然连地牢都出不去。毕竟按理说,大家都以为丁迦晟都死了。小狐狸走近,默默扫他一圈。之前一路同行,她还没见过他如此衣衫不整。她坐在一旁的桌台上,等他吃完,两人才出去。自从入宫后,要么总有一些旁人在身边,要么干脆就不在一块儿,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像当初在船上时那样独处过。玉揭裘擦了身子,换了衣服,伤口也处理过。这么多天,这还是他头一次走出地牢,径自坐到凤榻上。小狐狸坐在桌边,慢慢倒了一杯酒,自己喝了一口。这梅子酒是新进贡的。味道还不错。她又倒了一杯。玉揭裘说:“你喝这么多做什么?”小狐狸嘟嘟囔囔:“等会儿谢弄峤安排的人就来了,我俩都要死的。你不怕?”转念一想,他好像还真不怕。皇后的寝殿里,只剩下他们等待死亡的降临。她踉踉跄跄起身,醉得有点走不了直线。玉揭裘忍不住笑,拍拍床沿,叫她坐过去。他们坐在一块儿,小狐狸懒得脱绣鞋,直截把腿收了上去。皇后的床可真大呀。她倒下,眯着眼睛道:“我想睡会儿——”玉揭裘望着烛火,仅出于习惯地笑着,兀自回答:“睡吧。”小狐狸到底不是皇后,很没凤仪,挪了挪背,侧头对他笑。醉意作祟,她脸有点红,笑嘻嘻地抿起嘴,好像委屈似的说:“嗯……可是我睡不着。”手臂抵住床,玉揭裘也向后仰,侧身靠近她。烛火中,他看起来比往日还温柔。打量了她一阵,玉揭裘觉得累,索性也躺下去。他们平躺在雕花架子床里。玉揭裘说:“我给你唱首歌吧。”“你还会唱歌呢?”小狐狸咯咯咯地笑起来。玉揭裘真的唱起来。他的声音很低,唱着“今夕何夕兮”,没有感情,但每个音都很准。小狐狸累得闭上眼,却还是听着,不由得发笑。她也跟着哼,等他唱完才回头,用微微发亮的双眼看向他:“这个我也会。不是这样唱的。”她轻轻地哼唱,他只静默地听着。或许是唱歌太费劲,也有可能纯粹是醉了,小狐狸望着床上梦一样的雕花,只觉得昏昏欲睡。听到不寻常的窸窣时,她回过了头。玉揭裘神色古怪,正竭力按住自己的右手,他说:“狐狸,快走开。”“唔?”小狐狸没来得及逃,他已猛地扑了上来。丁迦晟的怒火侵占了玉揭裘,他掐住了她的脖颈。角色本人回到身上,这是入梦的征兆。这情形将会成为谢弄漪梦中的环节。仿佛为了回应一般,姬冉皇后也从体内跃然浮现,分明被扼着咽喉,她却笑了起来。小狐狸撕心裂肺地挣扎:“丁迦晟,你爱我么?”她不顾窒息的痛苦,执意探起身去。小狐狸吻住玉揭裘,仿佛蝮蛇借吞食来注入剧毒。玉揭裘的手收拢,却只令她更卖力地缠住他。二人一同陷入情与欲的沼泽。他看着她,明亮而清澈的眼睛叫人害怕。来取他们性命的人马到得太过及时。当他们交缠时,枪与利刃从上至下,先贯穿他脊背,再刺入她胸膛。濒死之际,玉揭裘不禁为这过于写实的疼痛发笑。小狐狸也睁大双眼,目不转睛凝视身上的面容。他的血沿着捅穿身体的兵器流下,汇入她被凿开的躯干里。梦中的谢弄漪正被下人们簇拥着赶到,不早也不晚,恰好目睹这一幕。小狐狸破碎地发出声音:“该圆满了吧。”“大概吧。”玉揭裘按捺着剧痛回复。从梦中醒来,万幸疼痛也烟消云散。小狐狸最先睁眼,回头问陛下醒来没有。其他人也陆续苏醒。然而,现实没那么简单。没醒!谢弄漪还在梦里打转。这不是他想要的梦。出主意的谢弄峤反应最强烈。他实在不明白,皇兄想看的为何不是狗男女罪有应得。江兮缈纳闷地叹息:“里头分明容得下五个人,为何傀儡没能进去呢?”瑞生则关心起玉揭裘和小狐狸:“你们没事吧?”“我们先别急着再进去,好好思考一下对策吧。”小狐狸有一个想法,只是,暂且还想确认一下再说。玉揭裘也颔首,说:“你有什么计策了么?尽管说,我们会配合的。”他这样信赖,让她心里有点痒痒的。担忧自己脸热被发觉,小狐狸点头的幅度有点大。江兮缈笑起来:“也好。我觉得,我们离成事已经很近了。”他们离开殿内,到了门外。谢弄峤却还有话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