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远在人群中。◎起轿时,小狐狸很是舒服地向后仰。却突然发现,江兮缈在打量自己。江兮缈问:“胡姑娘,你和小玉是如何相识的呀?”“啊,”突然提到玉揭裘,小狐狸有点没防备,慢慢回想起来,“呃……我们都被狼妖抓了。”“小玉会被狼妖抓?”师姐看起来很意外,“很强的狼妖吗?我看你也不弱呀。”这事说来倒是也挺滑稽。她当时才从涂纱那逃走没多久,身负重伤,连变人都费劲。不过有一说一,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缺心眼,这种时候了,比起仇恨或痛苦之类的,居然也只觉得失望。小狐狸知道的藏身之地,涂纱都知道。小狐狸认识的亲戚,涂纱也都认识。她硬是谁都没告诉,一个人在野外躲了很久,整天吃老鼠,等感觉风头过去了,才摸索着想去投奔三姨奶奶。结果被狼妖抓到,又盯上了狼王的妖丹。她想吸收那东西,正好补足一下损失,却没想到还有其他人盯上同样的目标。而且,玉揭裘比那时候的她要强。“他是去引狼妖来的,我……就是单纯歹势啦。”小狐狸傻笑着搪塞。说的谎多了,也没有负罪感。为了活下去,人总要留一些底牌。或许正如起初玉揭裘挖苦她的那样,是个“惯骗”。可她也不是想骗才骗的。“原来如此。”江兮缈若有所思,虽然小狐狸不知道这点小事有什么值得她这样。皇后宫院里冷清得可怕。才在门外,小狐狸和江兮缈便感觉到了不对劲。没有迎接的太监,也没有侍奉的宫女。霎时间,小狐狸将江兮缈护在身后,换上了严肃的表情:“江姑娘,可以请你先回去么?”江兮缈有些迟疑地问:“是那狐妖?可要我去叫小玉来?”“不必了。”小狐狸回答,“这是我与她的纠葛。我俩从小一起长大,她做错了事,我该负起责任来的。”尽管很想向前,但隔着朱砂红的宫墙也能感觉到妖气。那是极其深重的恶念。仿佛不谙世事的孩童,集天真与残忍于一身,能唱着儿歌屠戮凡人。便是如此的狠毒。江兮缈后退几步。小狐狸又侧过身,重新交代了一次:“这里太危险了,切莫叫其他人来。他们来了也是添乱。劳烦江姑娘和玉揭裘护住人们。狐妖由我解决。”江兮缈略微点头,随即掉头离去。看到她走,小狐狸才安心。她伸出手,指尖还没触及,门便吱呀一声开了。里头已全然不是原本整洁繁华的样子。却也并不荒凉。妖术填充了人眼可及的任何一处角落,硕大的月季、庞然的牡丹、遮空蔽日的桃、一望无垠的兰。里面全是花,却比寻常的花更加巨大。拥挤的花瓣中,花香熏得人窒息,宫门内是一个与世隔绝的花花世界。明知是陷阱,小狐狸还是走了进去。暗香中有隐秘的杀气。她闭上眼睛,皱眉仿佛在辨认什么。蓦地睁眼时,小狐狸以人的面容龇牙发出怒吼,而聚拢想吞并她的花立马急遽散去,灰飞烟灭。那些花都是幻术。花消失后,出现的是宫殿内繁华却陈旧的布置。琳琅满目的架子前是一张镶金的桌案,而在案上,盘踞着一名身穿皇后常服的女子。分明是尊贵的服制,头上却又不伦不类地披着一层金灿灿的纱。而在纱之下,她的脸也模糊不清,依稀只能看见一只笑着的红唇。“你不喜欢我的布置吗?”涂纱说,“你喜欢花。”小狐狸的手在发抖。倘若她不是妖,此刻一定早就流出眼泪来。望着书案后的架子,小狐狸抑制住颤栗,一字一顿地说:“而你喜欢人头。”披着金纱的女子咯咯咯地笑了,那笑声与往常的小狐狸如出一辙。在她背后的架子上,每一个缺口都摆放着一枚人头。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涂纱坐在远处不动,一条毛茸茸布帛似的东西向上,一扫,便带着好些人头,掉落到小狐狸跟前。她手里也拿了两只,当着小狐狸的面摆弄一个女子的人头,说:“这是你。”小狐狸不耐烦地咂嘴:“才不是。”另一只手拿着一个男子的人头,又说:“这是那个带三把刀的。”小狐狸怒吼:“玉揭裘比这帅多了!”涂纱好像玩过家家似的,把两颗人头抱在一起,满脸陶醉的神情,宛如梦呓地说道:“他根本就是我会喜欢的类型嘛。”尽管知道自己是在多此一举,但小狐狸还是不禁确认道:“涂纱,你真的……杀了这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