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兮缈顿了顿,笑容褪色,牢牢打量起她。片刻后,她才从新笑起来问:“你……该不会是胡姑娘吧?”小狐狸没有隐瞒的打算,但也不是那么想承认,于是只摇了摇尾巴。“胡姑娘!”江兮缈表现得惊喜极了,“居然又见面了?”师门其他人不知道他们路上的经历,因此都面面相觑。江兮缈笑着说:“这位是我在斑窦遇到的胡姑娘,那时候她就跟小玉一起了。我跟你们说呀,实在是很巧,胡姑娘的人身和我像得不得了——”周遭人突如其来有一阵眉来眼去。小狐狸心里咯噔了一下。虽然她不清楚缘由,但是,气氛似乎就此改变了。不过,没人在江兮缈面前表现出来。等才出去,就有几个师妹边交头接耳边盯着小狐狸看了。有一个直率些的,更是直接过来问她说:“小狐狸,你是不是心悦玉师兄啊?”这时候承认无异于自寻死路。小狐狸摇头摇得脑袋都快飞出去。她第一次开口说了话:“……是玉揭裘叫我变成那个样子的。”“嘻嘻,原来你还会说话啊。”那几个师妹各自心照不宣地看向彼此。小狐狸觉得这种氛围很危险。她从他们怀里跳出去,越过围栏,飞速跑走了。鼎湖宗的房子几乎都是木制的,为了防潮,地板下留了空隙。小狐狸钻到下面,偷偷藏起来,在心里骂了好几遍玉揭裘。她忽然听到有人说:“小狐狸,小狐狸。”那声音有点耳熟,小狐狸四处张望,最后发现,源头是自己身上。她转着圈去咬自己的尾巴,没咬着,只好用力甩了甩。一个白色的东西从尾巴赤色的毛里掉了出来。小狐狸用鼻子闻了闻,用爪子捡起来,定睛一看,居然是瑞生的手指!还是最后一回入谢弄漪的梦时,他给她做护身符的。后来事情杂,她居然给忘了。不过瑞生自己也是笨蛋,缺了个手指头,都不知道来找她要的吗。那声音便是瑞生的声音。瑞生的声音从他的手指里传出来:“小狐狸,一路上的事,我都看到了。你需要我帮忙吗?”小狐狸说:“瑞生!”不知为何,可能经历的事太多,一听到瑞生的声音,她心里就有点发酸。“我没事,我很好,”小狐狸用两只爪子捧着手指,“对了,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荆麒印怎么样了?要是他跌下山坡摔死,那我就弄巧成拙,坏大事了……”果然是瑞生,镇定自若地回答她:“小狐狸,你且宽心吧。我早已写信过去,替你关心了。你使了妖力护住他,他没事,就是脸上擦了点皮,正嚷嚷着破相了呢。”心中大石落定,小狐狸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太好了!谢谢你!“嗯。你以身引蛊,定要多加当心,蛊虫发作可不是好玩的。”瑞生还是像以前一样,有点呆呆的,却很靠谱,“你在普壶,可以考虑问问鼎湖宗的人,可有菅神珠。那是一种草药炼成的法器,再怎么棘手的疑难杂症,在口中略含一含便能好。或许蛊虫也能消了去。”“好!”虽然小狐狸腹诽了一下“那岂不是上面沾过很多人的口水”,但治病要紧,还是高兴极了,又问,“那你呢?”“什么?”小狐狸抱着和朋友寒暄的心思,没心没肺道:“你那边呢?不是为公主殿下留下了么?顺不顺利?”瑞生安静了片刻。他说:“弥弥殿下要嫁人了。”小狐狸有些讶异,支吾半天,末了也只说:“那你……”瑞生说:“我被算作嫁妆了。她从未将我视作男子,而今,她要嫁作他人妇了,我也仍是件东西。我有些悲伤。不过,也仍是欣喜的,至少还能陪着她。”小狐狸凝噎片刻,不由得问:“你就不会幻灭么?不觉得痛苦么?”“……会么?或许吧。不过,我相信她,且甘愿为此付出代价。”瑞生说,“世间苦难那般多,不过是喜欢一个人而已,又算得了什么呢?”小狐狸趴在地板下,盘算着要不要先讨到那什么口水珠用一用再逃,就听到上头有人走动。她有点讨厌自己。总能第一时间分辨出玉揭裘脚步声的自己。以及还是会因他而竖起耳朵来的自己。她想,心动之所以是浩劫,正是因其覆水难收、情非得已。爱是与虚妄、想象、自作多情和心碎牢牢挂钩的。上方,之前问过小狐狸“是不是心悦玉师兄”的师妹在滔滔不绝:“师叔觉察到有来路不明的灵脉向咱们这边迁徙,为了搞清楚原因,近些日子可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