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瑾的面色非常苍白,就像是一张纸一样,眼底铺着细碎的光,他用力的眨了一下眼睛,长睫就像是翩跹的蝉翼,然后他垂下视线,声音很轻:“我知道了。”他缓缓的迈动步伐,然后往外走,步履很稳。直到走过转角,确定顾南渊再也看不见自己了,他忽然开始拔腿狂跑起来——如果这时候有公司的人看见了这样的他,一定会非常惊讶,因为余瑾在他们的眼中永远都是冷淡的,从容不迫,无论遇上什么事情都非常镇定的一个人,但是现在他好似一点形象都不顾了,神情似乎有一些慌乱。他乘电梯直到一楼,快速的穿过大厅,然后朝着娱乐会所后面的草坪跑去,冷风刮过他的面颊,宛如刀刻。大楼后面是一大片草坪,虽然有人在打理,但还是略显杂乱,还有一些垃圾。余瑾拿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然后弯腰在地上用手摸索着,一旦看见反光的东西就毫不犹豫的去捡。秋天的深夜,更深露重,但是他却一点都不在意,从先开始的弯腰到蹲下身,他检查得是那样的仔细,哪怕是一分一毫的土地都不放弃。微弱的光芒,在偌大的草坪上显得格外单薄,风一吹就会熄似的,它能照亮的区域是那样有限,但这丝毫不妨碍它成为这一大片草地上最显眼的存在。石头,玻璃,易拉罐盖子,余瑾什么都摸到过,但就是找不到那枚小小的戒指。他的手上已经被割出了斑驳的小伤口,在刺骨的寒风中很快变僵变麻木,甚至都没有知觉了。但是这一切他都不在意。他的大脑里反复重复的都是顾南渊在他面前扔掉戒指的那一瞬间,无数次的循环,每一次都像是一把刀一样,在心上最软的那块肉上深深的刺入,然后再深入,直到将他的鲜血淋漓的心脏狠狠的钉上十字架为止。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都感觉不到时间的流动,只专注的找寻着自己眼前的土地,仿佛这是他唯一需要投以注意力的存在。顾南渊……为什么要扔掉它呢?它不值钱了。以至于他这个人,他都不想看见了,他让他滚。滚……一阵风刮过,余瑾一口气没顺过来,忽然惊天动地的开始咳嗽起来,他正想拿出手帕来捂住嘴,但偏偏这个时候眼角余光瞥见在自己的左手边有什么东西一亮,在手电筒的光线下泛着亮眼的光芒,他想也不想的伸手去抓,却觉得手上一痛。……又是一块玻璃。余瑾深呼吸了一口气,刚想缓缓,忽然身后一道巨力将他整个人从地上提了起来。余瑾在地上蹲了太长的时间,一时间头晕目眩,直到站稳了,过了几秒钟之后他才看清楚面前的人是谁。顾南渊……“你这又是在干什么?!”顾南渊看上去非常暴躁,神情阴鹜,声音冰冷到了极点。余瑾抿了一下嘴唇,没说话,但又立刻想到了心理医师对他的劝导,他只能硬生生的强迫自己吐出几个字:“找东西。”“找什么?找戒指?”顾南渊冷笑了一声,“你装给谁看呢?你瞧瞧你自己的这副嘴脸,你不觉得恶心吗?”余瑾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然后又一言不发的转身去找,但很快他的衣领再次被顾南渊抓住。顾南渊看着他,连眼神都仿佛结了冰:“那戒指既然不值钱了,那就应该跟与它同类的垃圾待在一起,懂么?”谁知道,这一瞬间,余瑾却猛然爆发了,他伸手重重的推开他,像是被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小兽,嘶吼道:“你明明说了还给我的!”明明说好了还给他,可却转手就扔了!顾南渊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还委屈上了?”余瑾深深的呼吸着,握紧拳头克制自己的情绪,把头偏到一边,不想让顾南渊看见自己过于失态的模样。可是顾南渊却忽然伸手将他的胳膊一拉,不由分说的带着他往前走。余瑾挣脱了几次都没挣开,在冷风中待的时间太久,他的身体从上到下都是冷的。直到把他带到了停车场附近,他才停下来,然后回身看向余瑾,淡淡的问:“为什么捡它?”余瑾的声音很冷:“你已经不要它了,跟你无关。”顾南渊摸出一根烟来,点燃,然后含在了嘴里,闻言,慢慢的点了一下头,然后对他摊开了掌心:“行吧,那我也不说别的,我给你的那两枚戒指你可以还给我了。”余瑾的眼睛蓦然睁大,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眉头皱紧:“你已经送给我了。”“是啊,别的东西就算了,这戒指跟别的东西不一样,当初定制它花了几百万,虽然在我眼里是不值什么钱,但是既然是我送出手的,它的主人再怎么说都不该是你。”顾南渊眉目间波澜不惊,神情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