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见识过谢瑾白杀伐决断的本事,方才闭了嘴。“本王在跟你说话呐!”桌下,季云绯踢了踢谢瑾白的脚。谢瑾白这个大将军若是要回京,他这个挂着督军头衔的闲散王爷,免不了也要回京复命。季云绯不想回去。这北野多逍遥自在啊。回京没过多久,他就得回封地淳安。糖果儿不在了,淳安连个同他斗嘴的人都没有,他早就待腻了。那种一眼就能望得到头的日子没劲透了,哪里有在北野刺激。但若是不回,拥兵自重,抗旨不尊的帽子扣下来,也不是闹着玩的。怎么想,怎么都是两难。季云绯刚有所动作,谢瑾白便握着茶杯,转了个身,手中的茶水一滴未曾洒出去,季云绯更是连谢瑾白的衣角都未曾挨着。操!他就想不通了,这花茶到底哪里好喝了?甜腻得要死。也亏得谢怀瑜将这花茶当成琼浆玉露一般饮着。季云绯郁闷地再次剥了粒花生。“咔擦”“咔擦”的声音,听得谢瑾不耐。谢瑾白一言不发地起身回了屏风后的休息区。季云绯冲他背后喊,“到底回不回京,给句准话呐!”“嗯。”四下寂静,营帐外落雪的声音清晰可闻。谢瑾白这一声“嗯”,听着竟比外头的落雪还要沁冷。接着,又是数声咳嗽的声音。咳嗽声还在继续,人已走到了屏风的那一头,唯有榴火色的鹤氅一角,似秋日里一捧野火燃烧后的最后一点余烬,消失在季云绯同萧子舒两人的眼前。萧子舒担忧地望着季云绯泄愤式的从谢瑾白的碟子里摸了一大把花生,又顺了好一些蜜饯塞。“喂,木头,你有没有觉着,这些年你家主子是愈发没有人气了?原先嘴巴毒得我都恨不得将他给毒哑了,现在倒好,好好一活色生香的世家公子,生生将自己折腾成了一座移动冰雕……”自唐小公子走后,主子便是这般寡言少语。都是他……若不是他保护小公子不利,主子又如何会成为现如今这副模样?听着宁王对自家主子的编排,萧子舒没忍住,以下犯上地顶了一句,“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言罢,大步地离去。季云绯足足呆愣了半晌,终于反应过来。手中的花生悉数朝萧子舒身后砸了出去,季云绯生气地大吼,“我操,萧公明你大爷!你怎么跟本王说话的呢!萧木头,你给本王站住!”谢瑾白奉诏回京,却也不是说回便能回的。萧子舒的顾虑是对的。拓跋瀛为人狡猾多端,反复无常,谢瑾白不可能将北野毫无防备地留给苍岚骑兵。所有的边防事宜安排妥当,已是两个月之后的事情。十二月初,在帝王再次下密旨催促的情况下,于大雪纷飞中,谢瑾白率五万大军开拔回颍阳。大军行了半月,抵达颍阳。谢瑾白率军队回颍阳的那日,百姓夹道欢迎。人人都伸长着脖子,等着目睹东启常胜将军谢瑾白以及有着杀神之称的宁王季云绯的风采。即便是天上飘着小雪,依然没能阻挡百姓的热情。“是宁王!”“是宁王啊!”“原来宁王这么年轻!”“不仅年轻,还很好看呢。”“就是……王爷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可能是赶路太累了吧。”“也是。咦?奇怪,怎么只看见宁王,好像没看见大将军啊。大将军呢?”“对哩,好像是没看见大将军?”“谢怀瑜太不够意思了!他自己先溜了,留我们俩跟猴子似的,被百姓围着观赏。”枣红骏马上,季云绯拉着缰绳,特意放慢了速度,对稍稍骑马行在他身后的萧子舒抱怨道。因着周遭人声鼎沸,萧子舒心安理得的对宁编排自家主子的话充耳不闻。同样都是习武之人,季云绯哪里不知,这种距离,萧子舒决计是听见他所说的话了!臭木头!于是,围观的百姓发现,宁王的脸色好像更臭了。无人发觉,一匹黑色骏马迎着风雪,低调地奔向太傅府。早已得知大军回朝的消息,太傅夫人提前便吩咐家丁、婢女,将太傅府上上下下,尤其是谢瑾白的那间院子,打扫得尤为干净、整洁。在佛堂里参佛的谢夫人听闻大军已经行过新桥,再无心念经,连忙从蒲团上起身。新桥距离太傅府所在的永和街,不过只有一盏茶的脚程。她若是现在去偏厅等,小五迟些也便回来了。在丫鬟的搀扶下,谢夫人疾走出佛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