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瑾白笑了笑,竟未出言反驳。唐棠心下又是一跳。“昨夜我来的时候,你已经睡下了。我便没有打扰你,今日腿可有好一些?”这个问题,今日舅舅问过他,磨之晌午前来探望他时,也曾问过他。他的回答皆是一样,已经好多了。他这腿疾是陈年旧疾,又哪里会只过一夜便好?不是,不是不确定谢怀瑜口中爱慕之人究竟是不是他么?不妨……不妨试他一试?可是……要如何试呢?可怜在朝堂之上以机敏、机辩著称的小唐大人,因着这么多年来只有偷偷爱慕的经历,从未有试探过他人心意的经验。“怎么不说话?可还是很疼?”唐棠正苦于不知该如何试探,谢瑾白的这句话倒是无意中成全了他。不若,顺着这人的话回答看看?“嗯……”唐棠微小弧度的,略显僵硬地点了点头。自年少起,便从未在人前示过弱的小唐大人,仅仅只是回答这么一个简单的一个喉音,都像是被毒哑了嗓子,发音甚是艰难。总归还是说出口了。唐棠一双耳尖更是悄然漫上血红。太,太羞耻了!都这把年纪了……唐棠几乎立马就后悔了。“我曾在军中学过一些推拿之术。你把药给我,我替你上药,再替你推……”“不,不必!”唐棠如何肯将自己这一双残腿示于谢瑾白的面前?听闻谢瑾白要给自己上药,唐棠当今紧张地攥住自己的锦被。那份试探的心思也瞬间淡去,又是冰冰冷冷模样,“不过是陈年旧疾,便不劳谢少傅费心了。”说罢,不给谢瑾白开口的机会,飞快地道,“还请谢少傅转告你那位友人,鹰隼属于猛禽,既已认主,自然对主人依恋非常。此番若是想要彻底斩断,怕是不死不休。未眠的建议,谢少傅那位朋友不若设法死遁。鹰隼见主人已死,自然也便去寻他的广阔天地,此困局也便破了。此事真正困难在于,鹰隼嗅觉敏锐,谢少傅那位友人若是想要同他那位所慕之人双宿双栖,如何死遁,届时又藏身于何处等问题兴许需要颇费一些周章。”“置之死地而后生。向死而生,以死招,活全局。不愧是……”谢瑾白压低了嗓音。唐棠不自觉地竖起耳尖。只听谢瑾白淡笑着道,“不愧是足智多谋的小唐大人。”唐棠眼底掠过失望。至于在失望些什么,却是连他自己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话锋一转,谢瑾白问及了昨日留下的那一筒花茶,“昨日的花茶,喝了么?”那花茶……果是这人留下的!尽管心中早已有了猜测,亲口被谢瑾白证实,唐棠还是没出息的乱了心跳。他实在想不出,昨夜谢怀瑜究竟为何捧着一筒花茶,来到他的房中,又为何悄无声息的离开的原因。——“为了所慕之人,他想好好活着。陪他看落霞山的落日,陪他做所有他喜欢做的事……”谢瑾白那番关于他所慕之人的剖白再次响在唐棠的耳畔。气恼于自己一而再,再而三被这人乱了思绪,唐棠语气近乎恶毒地道,“来历不明的竹筒,谁知那花茶是不是有问题,里头又是不是下了毒?”这话刚说出口,唐棠的脸色便苍白了几分。他紧紧地攥住锦被。为何?为何他的语气非要这般尖酸不可?谢怀瑜命定之人定然不是他。他这般尖酸,又是个不良于行之人,谢怀瑜根本没有理由会喜欢上。或许,连他那个所谓的命定之人的剖白,都不过是随口胡诌的。而他却傻傻地当了真,还为此浮想联翩。唐棠思绪纷乱的功夫,但见谢瑾白从怀里掏出一个新的竹筒来。谢瑾白打开盖子。白色的热气从竹筒里袅袅升起,一股淡淡的香气飘逸而出。谢瑾白轻轻吹拂着浮在竹筒上的花瓣,轻啜了一口。“没毒。喝么?”竹筒被递至唐棠的唇边。唐棠涨红一张脸。他都已经喝过了,他还如何再喝?这人,分明是在存心羞辱他,以报复他方才言他在花茶当中下毒的言论!唐棠冷着脸,“不——”话声未落,后脑勺被按住。谢瑾白倾身,吻住唐棠起皮、干涩的唇瓣。花茶的甘甜连同馥郁的香气,被渡至他的口中。喉咙本能的吞咽。待到口中的花茶悉数被渡至唐棠口中,谢瑾白却依然没有将人放开。直至,唐棠因为往了换气而呼吸急促。谢瑾白这才终于将人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