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厢争端,个个皆忍不住去瞥了瞥那玉面小郎君,想看看光鲜的浮光锦袍底下,是不是确实穿了旁的男子送的里衣亵裤。
水鹊羞耻得唇微不可察地颤抖,他近乎想掩面而逃,但觉得这样和欲盖弥彰没什么分别。
他扯住齐朝槿的宽袖,小小声地劝人,“走了、走了,齐郎,我们快回学堂去。”
再闹下去,明日整个书院全知道了,他怎么抬得起头来?
水鹊还生怕齐朝槿再和魏琰多吵上两句,魏琰口不择言抖搂出他之前和乌淳的事情。
到时候剧情也不用走了,齐郎把他赶出家门,他就只能去睡桥洞了,特别可怜。
齐朝槿见他不高兴,收住了话头,沉默不语地任水鹊拽走了。
后面风声呼呼。
魏琰高声道:“回头,接住了!”
水鹊转过身,下意识伸手一抓,是串南红珍珠的流苏链,越空砸进他怀里来了。
魏琰眉一扬,意气风发,“挂你宫绦上,好看。”
他的宫绦分明已经挂了玉佩了。
做什么啊……
水鹊项上戴了璎珞圈,腰间宫绦还悬挂玉佩,再加上这个,整个人就像灯会上摆放的,让人装点打扮的瓷娃娃。
虽然稍微还在嘀嘀咕咕,但还是和魏琰说:“谢谢。”
安远侯世子挥挥手,一踏马镫,潇潇洒洒地策马走了。
魏琰是春风得意,他被齐朝槿说了一通“不合律例”的大论,可算寻到了机会让这个穷书生表哥见了他的实力。
光一条南红珍珠的珠串,就不下五十贯。
水鹊那副样子,坐个马鞍还能磨着大腿,就该是珠玉养着的,他那什么表哥,养得起么,就管得这样宽?
……
聂修远要辞去西江书院山长的位子,消息并未走漏,他大抵是想悄无声息地上京复官,因而只告知了水鹊。
其余人就要等到授衣假归来,才会惊讶地发现,不苟言笑的山长换了个人当。
送别这天,水鹊在渡口的杨柳岸折了一小截杨柳枝,送给聂修远。
重阳将至,书院放了假,这日盲雨满城,随侍小厮在渡口岸边给轮椅上的聂修远撑着伞,后面还有渡船上的伙夫和小厮来往着,为他们搬运行李。
聂修远要从长州县渡口登船,沿着京吴运河,先到了苏吴府,再经由汴河抵达京城。
水鹊身着避雨衫,戴项料笠,他足上踏着一双木屐,这时候凉风四起,柳枝条冷绿。
避雨衫湿漉漉的,料笠下遮掩的雪白小脸冷得鼻尖红红。
聂修远接过柳枝条,凝眸盯了他许久。
好像要把这一幕再记到梦里去。
水鹊冲他笑,后面津渡的屋角鸦飞作阵的。
前面的话音被乌鸦声掩盖了。
聂修远只听见他说:“祝先生官运亨通,连阶累任!”
他颔首,“借你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