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舒雨倒也没觉得惊异,单纯只是好奇:“第一高兴的呢?”“你想听吗?”她神秘地笑了。南舒雨抱起手臂,作出爱说不说的姿态。姑妈没有卖关子,凑到她耳旁说:“是我还小的时候,十几岁吧。我那时候喜欢一个男的,他爸坐了牢,没人跟他一起。但我就是喜欢他。因为有一回我迷路,是他送我回的家。那就是我最高兴的一天。我拿了禾镰刀,背着猪草,有点怕他。但他不讲话,到了我家门口,说‘走了’,然后就走了。我一直记得。后来他死了,下河救一个人。我已经结婚了,他们去看热闹,我没去。”南舒雨笑了笑,什么都没说。南征风还在关押候审,要不是要治疗应激障碍,南舒雨一定不会放过这种落井下石的机会。她甚至想好了一首辱骂他的散文诗,准备叫人读给他听,但转念一想,就他那种文盲,估计什么意思都听不懂,还是作罢。自己的生日会,她盛装出席,笑眯眯地戴着祖父赠送的钻石项链。价值连城的珠宝巧夺天工,上面的宝石熠熠生辉。结束后换了第二套装束,她犹豫片刻,终究还是脱下它。南舒雨绕到梁小洁身边,几乎不动嘴唇地询问:“姑妈呢?”她笑着大声回答:“上洗手间去了!”南舒雨狠狠瞪过去,梁小洁这才羞愧地捂住嘴。她愤恨了一阵,末了却又无可奈何地翻着白眼发笑。有人主动过来寒暄,因为是重要的人,所以不需要秘书提醒,南舒雨也记得他们的名字。先相互吹捧,随即用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过渡。有朋友说:“gh不是在推动中央预订系统吗?这是那位继承人负责的吧,但他最近都没出现。”南舒雨不经意地用食指敲打餐桌,桌布使得声音降低到最小。“有一些原因。”有相关企业的人员过来应酬,却又不得不顾及南舒雨眼色,隐晦地拉过提问者,借过到一旁去聊天。南舒雨并不关心。那已经是和她毫无联系的事。她转头,穿着合身西装的男生朝她走来,花短短十五秒用有趣的笑话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接着抛出她感兴趣的话题,行云流水般发起约会。她不讨厌他,这对财富、浪漫和美丽热切的面孔。他说他到时候会开车来接她,但可能要她别介意他的车子小。南舒雨说不会。他问:“除了话剧你还喜欢别的什么?”“很多。”南舒雨本打算罗列,突如其来,又停止了。她中断谈话,有的放矢地走向叔父。她把充当小配饰的苏绣扇推到他跟前。南舒雨说:“你选我,只是因为我妈妈用了生孩子的手段,所以你要报复她吗?”“分手以后,你会恨经平吗?很难吧。”他不动声色地否认,“选你是因为喜欢你。”“为什么?”董沛杰望着她,意味深长地笑了,慢悠悠地说:“因为在这群无聊的人中间,你是那样有个性的人。结构混乱无序,不是那么的坚硬,却能像刀一样刺伤别人。”目光宛如滚珠流转,她也看向他。南舒雨默不作声,而他已经预料到她的方向。南舒雨穿过华冠丽服的宾客,在光天化日之下往外走。有人喊她的名字,却没得到回应,因而悻悻地耸肩,也有人觉察到些许异样,在装饰用的花束后等待喧闹,抑或是试图叫住她。南舒雨所做的仅仅只是离开。面朝她的背影,叔父举起了酒杯,他曾给她最接近完美的建议,但当她做出决定,他还是只送出那一句:“祝你好运!”裙摆有些长,踏入宴会场地外时被毫无悬念地弄脏,她却顾及不上,钻进车时对鞍前马后的秘书说出调动交通工具的指令。她是乘最近一趟航班过去的,破天荒地遭遇头等舱售罄。秘书正要做其他安排,南舒雨已经拍案低梯次的座位。她坐在出门旅行的一家三口、毕业庆祝的高中生和出差的中年人中间,格格不入地穿着晚礼服,头发盘起,妆容也精致得仿佛身处杂志画报中。出机场后,她搭乘计程车过去,行驶半途才发现没带现金,手机也电量耗尽。南舒雨想用“你知道我是谁吗”来解决,司机将信将疑,把她扔在公路上。剩余的路只能步行,万幸已经距离不远。抵达目的地时,已经是短短半天后,裙尾污浊不堪,南舒雨从未如此落魄过。她走进了墓园。价值不菲的墓地管理严格,与之相对,高端服务的工作人员多少更了解名人世界的法则,外加南舒雨有抛头露面的习惯,幸运地被认出来。他们领她进去。空空如也的坟墓与世隔绝,寂静无声。她强忍着自我嫌恶,找到一片相对比较清凉的位置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