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扬眸瞥了西门晔一眼:“我想,少谷主临时改变计划,也该手书一封或留个印信什么的以便冽予联系接头吧?”
“二庄主放心。”
西门晔也只是因对方的询问才顺势提起了这个已在脑中琢磨了半天多的计划,自然不可能未卜先知的做好让对方马上启程的准备……只是看着那个得他一应后便再度恢复先前的慵懒靠回东方煜怀里、任由男人紧紧搂住自身的青年,饶是流影谷少谷主从不认为、也不打算认为这次的计划会失败,却仍莫名的升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信心……眸光因而下意识地瞥向了身旁总对白冽予有着绝对信心的情人,不意最先迎上的,却正是凌冱羽仿佛看透了他心思的、坚定而带着笑意的眼神。
——也正是这一刻,所有原先仍显得虚不着处的【信心】全都成了落了实的笃定……西门晔因此微微怔了下,却终在与青年的一个短暂对望后,露出了那曾一度在江湖上有着极大影响力、也即将赢回其影响力的自信笑意。
按照原本的计划,四人虽借结盟大典之势玩了招金蝉脱壳,却因是打着商队的掩护进京,不论心下如何急切,进行速度上也只能与寻常商队持平或快上少许,而不能来个日夜兼程的疯狂急赶——如非实力深厚的习武者,谁能受得了这种行程?若因此引起旁人的注意,先前的诸般努力可就付诸流水了。
也正是因着这么层顾虑,西门晔才会提出让白冽予脱离队伍独身启程,以便能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尽早抵达京城确保帝王的安全……科即便是他,当初只怕也不曾想到白冽予单独行动之后,竟能将原来预估近一个月的行程缩短到六日之数。
而且,还是在不对自身造成过度损耗的情况下。
若是白冽予晋级之前,在同样留有余力不造成自身过度损耗的前提下,这样行程至少也得花上半个月才能走完……宗师与非宗师,这一线之差,委实在各方面都有着天壤之别。
事实上,这一路行来,白冽予甚至感觉不到自身有什么太大的损耗。破除了自身与天地间的障壁后,随着体内无名功法自然流转,那无时无刻不与自身沟通着的沛然之气总能轻易抹除体内初生的疲惫,更让他得以借着这个机会在这孤身赶路的过程中越发熟悉、掌握自个儿现有力量的运用方式。
按着事先安排好的身份易容改扮入城后,假扮成一名中年汉子的他先依西门晔临别前的指示同鹰眼的线递了信,而后方于临近接头地点的一座客栈落了脚。
白冽予虽从未真正以一个秘谍的身份行动过,却毕竟已一手掌控了冷月堂近十年之久,自然很清楚此类行动成功的关键何在——情报人员本身的素质固然重要,可更能决定成败的,却是情报组织本身的谋划和应变能力。如果组织本身能充分考虑到各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并针对不同的状况制定不同的对应流程,便是参与的谍报人员资质并不如何出挑,所能发挥的作用和稳定性也必然远优于一名单枪匹马的优秀秘谍。
当然,这些对应流程什么的,不论在鹰眼或在冷月堂都是相当机密的事,一般基层成员通常只知道与自身任务相关的部分,唯有经过重重考验的高层才能接触到更详细且全面的资料,更别提像他这种仅止于一时合作的【外人】了……只是白冽予虽极擅长临机应变,却向来更信奉完全准备的重要性,是以定下了这次的行动后,他除了同西门晔取来必要的手书和令牌外,也在不逾越对方底线的前提下问清了相应的情报和流程,从而对此次的接头程序有了个根本性的了解。
西门晔对他的身份安排,说穿了无非就是【偷天换日】四字,与一名陛下身边的内侍互换身份潜入宫中,借此达到随侍陛下身侧、令其免于海天门毒手的目的。只是这样的计划说来简单,可要如何在不引起敌人注意的情况下顺利完成,所需的自然是相当长远周缜的布线与谋划——不说别的,但是那个将作为代表与他接头的连城你,也早在数月前西门晔和凌冱羽离京之初,便已在西门暮云的安排下为可能的联系预先做好了布置。
——唯有将任何可能因行动而起的【反常】预先设计成【日常】的一部分,才能最大限度地降低打草惊蛇的风险。而因故给牵连进情报圈的连城便为着这个不一定派得上用场的布置,从数月前开始便在西门暮云的指示下培养起了新的【兴趣】。
一切还要从当时西门晔和凌冱羽潜伏京中才行动说起。
当时,连城为了给二人打掩护,几乎天天带着食物、礼品什么的上门寻【凌姑娘】,也因而顺理成章地给街坊邻居里当成了这家人的准女婿……只是其后西门晔和凌冱羽匆忙离京,接手的西门暮云为了扫尾,索性便让连城扮演起了个被心仪女子抛弃的悲剧人物。而这个【悲惨经历】所带来的直接影响,便是这位曾经认真发奋的好青年开始动用以前存下的老婆本借酒消愁,没隔两三天便会上熟识的酒楼要间包厢独酌买醉一番。
连城买醉是假,为可能的接头打掩护是真……白冽予所住的客栈便位于接头地点所住的那间酒楼斜对角。先前既已同鹰眼方面递了信,他接下来需要做的,也就只有等待而已。
鹰眼在这方面安排得十分细致,让白冽予即便得等着碰头,也无须将心思花在时刻关注接头人的行动上头……只是他本就想对京中的状况多几分了解,又有着无名功法的特性和宗师的实力作支持,索性便假借旅途劳累在店里歇了两日,实则却是敞开灵觉,透过来往人行的谈话内容推断起了京中现下的情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