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冱羽本还待抗议对方突来的「轻薄」,却连话都没能说完便给西门晔接下来的分析攫获了心神,一时也无暇顾及自个儿正给对方抱在怀里的事实便跟着思量了起来,「等等,当时师兄尚未易容,若让人见着他和东方大哥一道行走,也不会认为东方大哥会是那个『软肋』吧?如此一来,只要二人分头行动,应该也……」
「如果对方什么都知道呢?知道白冽予和东方煜的关系,知道他们的实力,也知道只要擒住东方煜,白冽予便必然会就范……」
西门晔叙述的音声微冷:「在我看来,白冽予是因猜到了对方的身份,且自认难以逃脱,所以才什么都不说便要你先行离开。但这江湖上的宗师级人物不过寥寥之数,其中更有大半是你我一方的。如此推算而下,有那个实力迫使白冽予作此决定的,也就只有那么一人了。」
「你是说……那个海天门主关清远?」
「不错。以他的实力,躲避擎云山庄的追踪可是轻而易举,对白冽予和东方煜之事也有所知悉……白冽予曾有过一次栽在他手上的经验,自然清楚此人的威胁性和可能的目的。不论从哪个方面推算,他都是最有可能的答案。」
「怎么会……」
凌冱羽虽没见过那位曾经将整个江湖搞得腥风血雨的魔道宗师,可对此人实力的了解却仍让他瞬间苍白了容颜——他不想相信这番推测,可平心而论,若这世上有谁的话是能让他毫不怀疑便去相信听从的,白冽予是其一,西门晔便是其二了——至少曾经是如此。既然眼下对方没有在这种事上胡言乱语的理由,那么可能的答案,自然就只有……
瞬间浮现于心的结论让青年只觉周身一阵冰冷,若非眼下早给西门晔钳制了住,只怕身子立时便是一个踉跄……察觉了他的异状,西门晔胸口一紧,环抱着对方的臂膀因而添了几分力道,掌心亦安慰般再次贴覆上了青年面颊。
这一回,凌冱羽没有避开。
他只是茫然而无助地凝望着眼前的男人,期盼着对方能给予一个更好、或者说更符合自身希冀的答案……
而换来的,却只是西门晔无可奈何的一声低叹。
「放心吧,虎毒不食子,我不认为关清远会狠到连自个儿外孙都杀……他若有心,上回擒着二人时便能下杀手了,又何须等到此时?而且在擎云山庄的地头下手,也有违海天门向来擅长栽赃嫁祸、挑拨离间的作风。以我之见,他二人眼下多半也就是行动受制而已,倒还不至于危及性命。」
「……嗯。」
得着「权威人士」如此分析,凌冱羽这才放心少许,原先刷白的面容也得以恢复了少许血色。
只是他这心一松,心神一分,自然便不可免地留心到了某些先前不曾注意的情况——例如那此刻正紧搂着自个儿腰肢的臂、温柔地抚着自个儿面颊的掌,以及彼此过近的距离……和那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庞。那双为他分析了情势的唇曾经染血干荒,如今却已恢复如常。伴随着目光所及,彼此曾有过的四瓣交叠瞬间袭上脑海,令青年终于克制不住地胀红了脸、一个使力便待由西门晔怀中逃开——
可他终究慢了一步。
如此亲密的距离本就形同诱惑,更遑论清俊面容之上染着的、那勾人至极的霞色?便在他因意识到什么而撇开视线的那一刹那,仿佛受了某种刺激的西门晔已是再难按捺、原先抚着青年面庞的掌转而攫住他下颚、竟就这么一个倾身覆上了那双因羞窘而格外红艳的唇!
而至,四瓣叠合。
上一回的吻,止于西门晔体力告罄的昏迷。可这一回,他疗伤的进展虽然缓慢,却已足够确保自己不会再因体力不支而突然昏迷。在此情况下,即便这回的四瓣相触依旧仅止于简单的相贴,却也不再是那么轻易便能了结的……陡然遭遇如此「袭击」的凌冱羽只觉脑中一片空白,双眸却已在唇上那柔软而温暖的触感驱使下情不自禁地阖了上。
足过了好半晌,直到唇上的温软不再,青年才醒觉般地睁开了双眼,而旋即满载恼怒地瞪向了眼前神态平静的男人,身子更已挣扎着欲脱离对方的束缚——问题是,他因顾虑西门晔的伤势而没敢运功,对方却显然无需顾虑这些。此消彼涨下,他的挣扎终究也只能是无用之功……对方「卑鄙」的行径令凌冱羽怒气更甚,颤抖着音声咬牙道:
「西门晔,你究竟是何居心?趁人之危这般一而再、再——」
只是这话才到半途,便因察觉自个儿泄露了最初那一吻的事实而戛然休止。他有些慌乱地望向了西门晔,却发现那张俊美的面容之上带着的并非不解,而是坚定与了然;而那双定定凝视着自己的沉眸中透着的,更是足以将人彻底吞噬的炽热……
「你还记得?」
知道对方的表情意味着什么,凌冱羽只觉一阵热血上涌、眼前一黑:「那天昏迷前的事,你都还……」
「不错。」
「既然如此,这些天你为何总是一派没事人的做派?为何……装得好像什么事都不曾发生一般……」
「提起又如何?不提起又如何?真正重要的并不是我如何反应,而是你……不是么?」
见青年气得浑身发抖,西门晔微微苦笑,言词上的进逼却分毫没有放松,钳制着他身子的力道,亦同。
「至于是何居心……我能有什么居心,你该清楚的。」
他缓声道,「这么说,在你听来或许十分刺耳。可若非在乎至深、若非动了情,在岭南的那段日子,我便无需如此挣扎,无需冒着给那些叔伯们抓到把柄的危险将你骗离岭南……我依然可以是往常那个冷酷无情的西门晔,可以毫不在意的利用、毫不在意的舍弃。可我不能……我甚至连那个可恨到极点的云景都不能杀,就因为你仍在乎他,在乎那个意图置你于死地的『远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