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现身的时机毕竟太过巧合。当初我虽凭着直觉相信了他,心底却仍难免存疑……连于大哥也曾几度提醒要我小心。偏偏是平时最为理智的你,于此事上却从未表达过半点意见,甚至还一派乐观其成……」
「……我之所以什么也没说,并不是因为相信他――这八年来,我始终未曾相信过聂昙。」
「但不论存有多么大的疑虑,以冽儿当时的情况,也只能将他交托给聂昙而已……这既是唯一的出路,意见什么的自然没必要。」
「果然是你会说的话。」
因其所言而露出了个理解的表情,唇畔笑意苦涩未减,白毅杰一声轻叹。
「我虽感觉得出聂前辈的真心对冽儿好,却多少有些不放心,所以才年年亲往东北探他……眼下看来,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会这么说,表示你还是同以前一样天真――聂昙虽未显露分毫意图,却不代表背后没有隐情。行事总是谨慎些好。有些事,经历以此就已太过足够。」
「……也是。」
另有所指的话语令那面上的苦笑为之加深,几分哀凄,亦悄然染上。
――那是唯有对着莫九音时才会显露的表情。
带醉的眸子袭上悲切,此时的他不再是叱咤一方的擎云山庄庄主,而是「白毅杰」,一个于八年前痛失爱妻的男子。
那作为「擎云山庄庄主」所不允许的一切软弱,也唯有此时能毫无压抑地完全流露――一如这八年来的无数夜晚。
「呐,九音。」
又是一声低唤过,悦耳音色却隐添了几丝轻颤……「你一定十分后悔吧?后悔……把少桦交给如此无用的我。」
「毅杰――」
「我不但没能保护好她,还总让同样痛苦的你反过来安慰、支持我。心里想着;『只有你能了解我』,却忽略了这对你是何其残酷的……」
「别说了……别说了,毅杰。」
再度强硬了语调阻止他继续说下去,莫九音一个抬手紧握上友人微微发冷的掌。
「我所陪着的不仅是『少桦的丈夫』,同时也是我莫九音唯一认可且愿意为之效力的人。在此听你诉苦是我心甘情愿。如此而已。」
「……你安慰人的功力还是一样高明。」
「过奖了。」
「方才便当我没说吧……九音,再让我喝一杯好吗?我保证是最后一杯。」
终于是释然地这么道了句,他紧紧回握住友人的手,可接下来的话却让听着的莫九音有些哭笑不得。
虽知不该再让他喝下去,但瞧着眼前容颜那依旧令人心揪的神情,这心,一时是怎么也硬不起来了。
松开了那已逐渐温暖的掌,莫九音取回先前给搁到一边的壶,往白毅杰杯中倒了小半杯酒。
后者并未因杯中五分满都称不上的酒发出任何抱怨。他只是略一颔首示意后,提杯仰首、将那杯中酒液一饮而下。
仰露的喉结几个颤动。待到酒尽杯落,那本自饮酒的人已然失了气力般颓然趴倒与石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