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四近围观着的人先是一阵,而旋即爆出了轰天喝采。可那个成功救出人的身影却无暇关注于此。将幼童交给一旁的官兵后,瞧见三楼有人受困的他当即运起轻功借力跳上窗沿逐一将人救下。敏捷的动作、灵巧而利落的身手……此人所表现出的一切无不显示了那迥异于其狼狈外表的高手身分,可换来的,却是出乎所有在场民众意料外的结果。
当此人又一次从三楼救下一人时,一旁原先只是观望着的流影谷精锐突然有了动作,却不是为了帮忙救人,而是掣出兵刃出手攻击那名一直奋不顾身地救人的神秘高手!
且不论这神秘高手的身分为何,三楼明明还有两人被困着,可流影谷不仅没出手相帮,反倒还对这好心人加以阻拦,另一旁早就心怀不满的百姓和江湖人士们登即嘘声大起,个别热血之人甚至抡起拳头便想加入战场替那人助拳──
可没等他们出手,一旁察觉不对的姚峰成却已先一步开口喝道:「流影谷在此缉拿要犯,谁敢出手阻挠,一律视为共犯论处!」
此话一出,即便在场仍有不少人几度想脱身救人,却因给五名流影谷精锐围了住而没能成功。眼见上头的情况越来越危急,那名给围困的高手正想拚得一身伤换取机会脱身救人,一道身影却于此时陡然自人群中窜出、足尖一点便即跃上了三楼窗棂处,双手各抱住受困的两人后轻轻跃回了地面。那身姿虽不若先前那名高手轻灵,可一气呵成、无须半空借力的流畅身法与轻松救下两人的功夫却仍说明了此人同为高手──甚至比先前那人还要高上一筹的事实。
瞧着如此,正围攻着先头那人的流影谷精锐和一旁本自观察着的姚峰成都是一愣,却旋又因瞧清了这第二名高手的样貌而转为喜色。
「少谷主!」
这声喊一出,围观的众人吃惊不说,就连场中正给人围攻着的那人都是一震。那仍不改其清亮的眼眸笔直对向正将两名被困者交由官兵安顿的俊美男子,而在对方同样朝己望来之时,因见着那双冷厉深沉、半点瞧不出一丝情感的眼眸而终忍不住含恨吼出了声──
「西门晔……」
这人自然便是昨夜才刚以为自己得到了答案、却因而更陷入迷网之中的凌冱羽。往昔清悦的嗓音已然带上了从未有过的凄厉,因为自己再一次为对方玩弄于手掌心上的事实。
乍然见着客店失火时,匆匆赶来相救的他并未多想,可紧接而至的、流影谷方面的袭击,却让凌冱羽不得不因事情过于巧合的发展而起了疑心。
若来的只是这些手下人物,凌冱羽还有办法说服自己,说服自己说一切并非西门晔所愿,全都只是对方不知内情的手下所做的决定而已。可那随之映入眼帘的身影与那双迥异于昨晚的冷沉目光,却毁坏了他的最后一丝冀望。
那份苦涩、那份在乎,还有那一声声痛切的呼唤与难掩担忧的言词,全都只是为了松懈他防心的一场戏么?
是了……昨晚毕竟是在林子里,又是深夜时分,他虽赢不过西门晔,可借着地利之便遁逃却非难事。可一旦稳下了他的心、认为继续待在泉州城并未那般危险后,西门晔便可如今日这般设局诱出自己,让连日来一直隐匿着的他再也无法继续隐藏形迹。
眼下四近已被重重把守住,他身形亦已被暴露,又岂有可能如上回在行云寨之时趁乱逃出?刻意逼自己压抑恼海中浮现的、上回西门晔纵容自己脱逃的情景,从昨夜就始终没能平复的情绪再次填满心头,而终因自己再一次被欺骗、背叛了的事实而化作了让人几欲昏厥的疼痛。
可他却依旧清醒。
望着那个早已深深刻画入心,却也让自己一次痛过一次的身影,已无须顾忌受困百姓的凌冱羽终于狠一咬牙收束心神,趁着那五名流影谷精锐再一次组织攻势袭向自己的当儿故意卖了个破绽。一名持剑的流影谷精锐自以为得计大喜抢攻而上,却给早有预期的凌冱羽觑得了空隙。一个侧身避过直袭向肩头的剑锋,青年闪至剑手背侧、反手一扭夺下了对方的剑。
随着青年右手握上剑柄,场中原先一面倒的情况立时有了改变。一方抢攻一方闪躲的情况不再,取而代之的,是被团团围住的青年进退有据地接应反击、凌厉的剑势迫得原先步步前逼的五人不得不反攻为守退让后撤的情景。原先已渐次缩小的包围圈逐渐扩大,更因其中一人失了兵器而出现缺口……眼见包围圈空隙乍现,凌冱羽陡地佯攻一剑逼退来人趁隙窜出,足下猛然发力、身形一闪,提剑便朝一旁的西门晔直刺而去。
「少谷主!」
见凌冱羽突破包围欲攻击主子,原先给逼得有些狼狈的「精锐」心下大惊正欲追上,去给西门晔一个摇头制止了……后者不知何时以然取出了铁扇,瞧着攻势将至,俊美面容之上分毫波澜未起,却以一个抬手、以着一贯的冷峻深沉正面接下了凌冱羽疾若迅雷的一剑。
铿!
伴随着金属碰撞声响,青年那融贯了身法一记猛刺便给半张铁扇毫无花巧地阻挡了住。即便那过猛的势子仍是让西门晔踏出了半步才得以稳稳接下,可青年手中的剑却已再难前进半分……似曾相识的情景让凌冱羽瞬间只觉眼眶一热,可紧接着迎来的,却是与那日记忆中完全迥异的发展。
当交错着的愤恨与诘问的清亮眼眸对向眼前瞧不出分毫情感起伏的、冷沉难测的深眸之时,那日仅是被动承接着攻击的西门晔却已陡然运劲反手以扇拨开剑身,扇面由张转阖,一个踏足便侵至青年身前以扇端骤然击向青年肩头要穴。意料外的情况让凌冱羽完全傻了,一时竟连侧身退避也无从施展,竟就那么眼睁睁地任由扇端直袭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