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如今已至淮阴,再下去的路程便完完全全是流影谷的范围了。在此情况下,不光是负责押送的流影谷精锐,连知晓西门晔此来目的的各方首脑也不认为这囚还有任何被劫的可能。
西门晔虽然谨慎,可面对这种状况,却也无法就这么将凌冱羽带着四处赴宴。也因此,午时初刻,这个流影谷少谷主便在万般不愿的情况下外出了,而等待这个机会已久的高城,也在他离开不久后由后门悄悄离开了分舵。
白冽予等人早从得知西门晔确定赴宴后便一直在外埋伏着,眼下见着目标出现,登即按照昨日议定的,由恢复真容的东方煜和易容成「李列」的白堑予先后尾随其后,白冽予则继续静心埋伏以待出手之机。
高城并非习武之人,想跟踪他并不难,问题在于这距离该如何把握着才能让可能与其相见的景玄不至于察觉。好在眼下身处淮阴城中,可供遮掩的建物颇多,高城的行踪又不难掌握,这才让两人得以顺利地保持相当的距离一直将人跟到了城内的一间茶肆里。
也在此间,东方煜事先安排的盗门能手也已在他的安排下认清了「肥羊」的样貌,只待高城离去、两人依计缠上景玄后,这位能人便可施展其妙手,从而完成这整个计划的第二个关键。
高城在茶肆里停留的时间并不长,很快便循着原路离开了。只是相较于来时,那张总是紧绷着的纤秀脸庞却已更添几分惶惶,一只手更是一直本能地按着胸口像是在确认什么般,所受的影响显而易见……瞧着如此,知道事情确如白冽予所预期,两人登时心头大定,继续潜伏着等待景玄的现身。
这回的计划虽已尽可能地定的周详,无法确定的因素却仍相当多,自然让几人直到事情得以定下前都颇为不安……好在他们对海天门及高城的观察与估算无误,这才让一切终得按照计划继续进行下去。
便也在高城离开不久,一个人影由茶肆内走出,正是他们一心提防的景玄。
白堑予虽是首次见到此人,却曾由兄长口中听到不少此人的丰功伟业,自然对其颇为忌惮。眼下见着目标现身,埋伏在旁的少年正待依计上前拦阻,却给身旁的东方煜先一步拦了下来。
「别急。现身得太刻意反而会引起景玄的疑心。」
他传音同小舅子解释道,「假如你今天在街上看到了自己的敌人,怀疑他必有图谋却又不知所图为何,你会怎么做?」
「这……应该是先弄清他的目的和落脚处吧?」
知道东方煜意指两人刻下所扮演的脚色,白堑予登即恍然:「东方大哥的意思是让我们暗中跟踪景玄,再适度引起他的警觉?」
「正是如此。」
肯定了少年的猜测后,眼见景玄已然走出了一段距离,他这才招呼着小舅子一同眼了上去。
作为门主的关门弟子、莫九音的师弟,景玄两年多前便能和东方煜拚个不相上下,现在自也不会差到哪儿去。也因此,两人有意放水的跟踪才开始没多久,前头的人便似有所觉察而开始绕起了圈子。瞧着如此,知道时机差不多了,东方煜遂不再隐藏行迹,一个闪身先一步拦在了景玄身前。白堑予也在深吸了口气后回想着兄长平日的语调神态,一个踏步上前堵住了景玄的后路。
「京城一别,至今也有两三个月了吧?这段时间可真多亏你照顾了,景兄……听闻你也曾到岭南凑上那趟热闹,怎地却如此生疏,连个招呼都不打?」
模仿着兄长的音声冷冷开了口,白堑予抬手按上腰间同样由兄长处借来的银鞭,直望向对方的眸子透着无从掩饰的敌意。
他心下虽十分紧张,可兄长和东方大哥之间,在行动上向来都是由兄长作主导的。眼下若因惧怕而让东方大哥先起头,只怕马上就会让景玄起了疑心,自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好在他这番话似乎说得还算「得体」,让听着的景玄当下微一挑眉、道:「我还以为二公子不想见到我、更不想同我打交道呢……否则这一路上又何须偷偷摸摸地在后尾随,正大光明地现身不是更好?」
「废话少说,景玄。你先至岭南,后至淮阴,究竟有什么企图?眼下可没有『门主』在旁,以我两人之力,还怕留不住你么?」
听景玄出言讽刺,得着机会的东方煜自然一如既往地以着护卫姿态横加插话,同时作势取出随身的日魂摆出了备战之态。再加上一旁银鞭随时准备出手的「李列」,倒也真有了那么几分紧迫的态势。
可景玄何等人物,又岂有可能因这三两句话就乱了心神?也不见他有何备战的动作,神情间的从容依旧,一个反身对向东方煜,笑道:「那么,柳公子先至岭南、后至淮阴,又有什么企图?眼下家师确实不在身旁,但你我若真打出了动静,对谁比较麻烦可还十分难说呢……毕竟,那位行云寨三寨主可还给关押着。若两位执意除掉在下而引起了流影谷的注意,这人能否顺利救出可就十分难说了。」
「你——」
听他如此出言相胁,东方煜半是做戏半是真心地露出了几分怒色,而白堑予则连忙维持着平静的神态摇摇头制止了「情人」的发作。
「我只想问一件事。」
「请。」
「……泉州的那场火是不是你搞的鬼?」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二公子就算问出了答案,难道还真能将我扭送泉州府么?」
他语带嘲弄地笑着道:「这般愚蠢的问题,可不像是二庄主会问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