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虽已是十年过去,次子也已由当年的稚儿成长如此出色的青年。可那肩上所背负着的痛苦,却始终未曾消减。
有时,他甚至会想:冽儿是否正是靠着那份痛苦、那份自责,才能撑过一切、硬逼着自己活了下来?
每每瞧着冽儿如此逼迫自己,白毅杰都有种想叫他别再惦记报仇的冲动――毕竟,比起缅怀已经逝去的人,更重要的,是好好把握与仍然活着的亲人们相处的时光。他已亏欠这个孩子太多,又怎能忍心瞧着他为了山庄、为了报仇而如此牺牲自己?
可尽管心下有此想法,白毅杰却终究没能将之说出口――原因无他:以冽儿的性子,就是说了,他也多半是听不进去的。
也因此,自己所能做的,也只有尽可能的支持、守护他而已。
望着、望着,不觉间,双眸已是微湿……他带着几分不舍几分怜惜地抬掌扶上了次子过于苍白得到脸庞。那承继了妻子与己身一切优点的容颜此刻正带着深深疲惫和几分难受,让人瞧得更觉椎心……
“……爹?”
便在此时,细若蚊鸣的一唤入耳。白毅杰闻声剧震,定睛一瞧,只见次子双眸浅睁,虽仍显得相当迷茫,却已是实实在在地张了开来……他心下大喜,连眼角的泪水都来不及擦便急急一唤:“冽儿!”
只是这一唤方脱口,便因以及了次子如今的情况而勉强自己稳下了心绪。
知道次子并未真正清醒,轻抚其容颜的掌温柔依旧,他微微一笑。
“爹和东方煜都没事,计划一切顺利,你的身分也没泄漏。不要多想,好好再歇一会儿吧。”
他素知次子性格,故开口便简单交代了一番以安这孩子的心。
听他这么说,神智仍有些迷蒙的白冽予轻点了点头后,便仿佛安心了似地再次阖上了双眸。
逐渐转为平稳的吐息昭示着青年已又沉沉睡去的事实,睡容却已由先前的疲惫转为安详。
瞧着如此,白毅杰虽仍难免忧虑,却也多少放心了些……又瞧着次子的睡容好一会儿后,他才有些不舍地送了手。
冽儿既已再次睡去,没让人通知东方煜也就不算食言了吧?
于心底找了个理由说服自己后,他将面具重新戴回了次子面上,转身离开了厢房。
***
待到白冽予真正转醒,也已是两天后的事了。
睁开双眸之时,父亲忧喜交集的面容及身上不时传来的痛楚让他一瞬间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十年前缠绵病榻的日子。可父亲略显斑白的两鬓,却让他在微微昏沉中忆起了昏迷前的一切。
他中了蔽日一掌后,又被尚未死透的剑童刺了一剑。过重的伤势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耳边虽接连响起了熟悉的呼唤,可当时的他,却已再无余力分辨、回应……
如今想来,那两声急唤,自是出于父亲和东方煜口中了。
原仍昏沉的意识因而清明了几分。思绪飞快转起,而旋即想起了早前的半昏半醒间,父亲同他说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