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能好好照顾身子是爹自个儿的问题……这些日子来你不也费尽心思给爹补补元气了吗?一个大限将至的人还能有如此好的气色,不正是多亏了你的照料?’
‘……可孩儿,终究发现得太晚。’
望着阳光下父亲俊美一如往昔、却已更添苍老的面容,心头的愧疚与痛楚,便怎么也无法平复。
更何况……父亲会消耗心力若此,根本的原因仍在于娘亲的死,在于那个因他的错信而铸下的错误。若不是他,一切又怎会──
‘冽儿。’
中断了思绪的,是父亲近乎沉重的一唤。
白冽予微微一怔。却方抬眸,便给父亲温暖的掌抚上了面颊。
‘爹……’
‘对爹而言,这辈子最值得自豪的两件事,便是同你娘共结连理、以及有了你们这几个孩子。’
刻意用上了有些严肃的语调,可神情,却是温柔而慈祥的。
‘你娘刚走的那段日子,爹痛苦得几乎无法承受……为了不让自己将一切归咎到你身上,也为了克服这种种,爹暂时疏远了你,却也因而造成了无可弥补的伤害。’
‘当你勇敢的独自站起、再次来到爹面前之时,爹才察觉到自己究竟犯下了多么大的错──只是察觉归察觉,失去你娘的痛苦却还是让爹选择了逃避。一直到南安寺一战,见着你险些命丧黄泉后,爹才终于克服了心障真正省悟过来。’
顿了顿,他起身上前,将已完全怔了的次子紧紧拥入了怀中。
‘冽儿,好好记着爹的这番话。’
‘纵然痛苦、纵然思念,逝去的人也不可能再活过来了……比起痛苦、自责,这世上,不是还有更多值得我们花费时间去珍惜、去守护的事物吗?’
‘爹很清楚,要你就这么放弃报仇是不可能的事。可爹希望你不要因悲伤、仇恨而蒙蔽了双眼,没能认清什么是真正重要的,直至失去才后悔莫及。你还年轻,还有很多值得好好把握的事物。若一直为昔日的仇恨所束缚,不只爹无法放心,你娘地下有知定也会十分难过的。’
‘爹……’
静默半晌后好不容易挤出了一唤,却已带上了几分哽咽……他虽埋首父亲怀中竭力强忍,却仍忍不住那压抑了多年的泪水。
看着怀中次子因抽泣而微微颤抖着的身躯,白毅杰疼惜地轻拍着他的背,而在一声轻叹后,原有些严肃的音调转柔:‘只要能见着你幸福,爹便十分满足了。’
就因着这么一句,那天,他在父亲怀中哭了近半个时辰。
也就在那天过后不久,父亲于睡梦中安详地辞世了,享年四十有九。
之后,山庄广发讣闻,举行了隆重而庄严的吊唁仪式……作为白毅杰次子、擎云山庄二庄主的他,也在仪式当天第一次正式地出现在公开场合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