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凭清风拂面,和暖春阳下,东方煜孤身伫立船头,静静欣赏着沿江两岸殊丽的春景。
由于白冽予正在舱内同下属商讨公事,作为“外人”的他为了避嫌,只得暂时离开,到外头吹吹风、散散心了。
回想起近日来的种种,东方煜一声叹息。
在此之前,他不是没想过李列可能藏有其他的身分——原因无他,三年前他二人阻止漠清阁狙杀两大当主的计画时,天方进攻漠清阁的行动也几乎同时展开。本该不相统属的两个行动却于时机上配合得如此之好,相互间也未造成任何的牵制或误会,简直就像是经过了什么人精心策划一般。
面对如此情况,他最先想到的,自然是知道大概的行动计画、却又不属于碧风楼的李列了。
只是他二人本就互有隐瞒,此事又让碧风楼避免了无谓的损伤,故东方煜怀疑归怀疑,倒也没多想什么。
可他想不到的是:向来与擎云山庄颇有冲突的“李列”,竟然就是擎云山庄那个传闻中体弱多病、容姿双绝的二庄主。
乍听之下太过让人讶异的事实,却在细细思量后,成了心中无数疑问的最好解答。
刻下想来,那年中秋剿灭漠清阁的计画,想必也是由冽一手策划的吧?
孝顺如他,既然得知该事可能危及父亲安全,自是无论如何都得想办法化解的……为此,他设法让自己知道南安寺决战之事,从而使自己主动插手,将事情顺利化解。
但说来奇妙——或许是明白他的苦衷,又受心底那份过深的爱意影响吧?尽管清楚了三年前自个儿被利用的事实,东方煜却怎么也气不起来。
真要说有什么感想,无非是又一次深深体会到友人才智之高吧。
冽欲图谋什么,从不是主动威逼利诱,而是布好环境、设下圈套,让对方心甘情愿地自己跳下去……对敌人如是,对友方亦如是。差别,只在于他绝不会令为其所利用、却又不是敌人的对象有所损失而已。
因为他……一直就是这么个太过善良、也太过温柔的人。
尽管这份温柔,向来是隐藏在波澜不惊地淡然静稳之下的。
因而忆起了心中同样得解的另一个疑惑,东方煜胸口立时一阵紧缩——为此刻仍在房内议事的友人。
他曾不解于友人因何对人防备若此,可在得知“李列便是白冽予”之后,这个问题迎刃而解。
尤其,在亲耳听得那晚青龙与冽之间的对话后。
曾受过那样深切的欺骗与背叛、甚至因而失了挚爱的亲人……冽当年不过八、九岁的年纪,要想克服丧母之痛已是极难,更遑论进一步克服心头的伤?
事情发生后,冽想必将一切都当成了自己的责任,长年来不断苛责自己。之所以有那种越是痛苦的事便越强逼自己冷静面对的习惯,想必也是为此。
一思及这点,胸中的疼惜怜爱之情便怎么也无法压抑了——却又在深觉不舍的同时,不由自主地憎恨起造成这一切的青龙。
‘相较之下,我还比较想知道当年留在二少爷身上的印记究竟如何了——这十三年来,阿青可是时刻惦着您啊!’
不期然间,那晚青龙曾有过的话语于脑中浮现。这似乎藏了些暧昧的话语让东方煜心头憎恶更甚,却又忍不住回想起昔日曾经见过的、青年无一丝瑕疵的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