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听两刀相交之声不断,东方煜虽连连挡格阻止月魄近身,却已给逐渐逼退。可他毕竟不是省油的灯,知道友人如此密若细雨的剑势定没可能永远持续下去,遂持剑稳守、劲力暗运,静心等待时机的到来——
便趁着友人剑势至末真气转换的那一刻,长剑一挑破网而出化解了对方的招式。而后,他身形一侧反守为攻,手中日魂狂风骤雨般袭向了去势难返、一时变招不及的友人。
只是他这招虽抓得极稳,却终究还是小看了白冽予在真气运用上的本事。见青年去势难收便要往剑上撞去,东方煜正待收手,眼前的身影却已奇迹似地凌空换气飘然后撤。
这一撤让双方的距离瞬间拉开,也缓下了来人长剑及身的时间。便趁此机,白冽予真气运起、足尖一点,持剑迎向友人已错过机会、略失锋芒的剑势。
一切只在电光石火之间。下一刻,二人的缠斗已再次展开。一剑畅若流水绵密难断、一剑骤若狂风气势万千。数来数往、两相对峙之下,剑与剑连连相接,人影亦随之分合。虽打算速战速决,可面对这相识以来首次的以剑对剑,二人热斗之下已近乎忘我,又岂会舍得轻易收手?
最后,中断了这场比试的,是久候二人未至而匆匆赶来的白飒予。
这才想起早膳的事,二人身影乍分双双收剑,神情间却已或多或少地添上了几分尴尬。
瞧着如此,白飒予欣慰之余却仍不免无奈,叹息着留了句“赶紧过来吧”后便转身离去了。那隐透着几分沧凉的背影让场中二人先是一愣,随即相视莞尔。
“难得打得这样痛快,竟连早膳都忘了,倒是劳烦令兄了——我虽比他稍长两岁,可论及稳重,却仍多有不如啊!”
“与其说稳重,不如说少年老成吧?楼主不像飒哥还有三个任性的弟弟得管,自然要率性得多了。”
对于自己的行为多少还有自知之明,白冽予还剑入鞘淡笑着这么道了句后,提步上前轻揽住友人臂膀:“赶紧入内更衣吧?”
一个似是无心的举动,却让手臂给揽着的东方煜当场便是一呆,好半晌才猛然颔首:“好。”
只是应归应了,整个脑袋却仍因那臂与臂勾揽着的情况一阵晕眩。原因无他:以往冽虽也曾几次主动抱住他,却都是在他心绪紊乱的时候。眼下虽只是揽着手臂而已,可在这种极其平常的状况下自然地揽住他,还是头一遭。
感受着臂上传来的阵阵寒凉、以及肩与肩偶然的相触,这种平实却让人沉醉的幸福感让东方煜险些便要反手交握住友人掌心,却终还是压抑了下。
正因为冽对他信任若此,他才更不能背叛。
于进房前不着痕迹地抽出了手,东方煜留了句“等会儿见”后便自入房更衣了。那强作自然却难掩仓惶的举动让瞧着的白冽予双眸微暗,唇畔却已勾起了隐带深意的一笑。
毫无所觉时便罢。眼下既已开始留心,又岂会再轻易为他的掩饰所欺?
看了看方才仍握着他臂膀的掌,那残留着的温暖仿佛直沁人心,令青年隐带深意的笑容瞬间添染上令人沉醉的温柔。
又自望了眼友人紧闭的房门后,他才一个旋身、回房更衣去了。
结束早膳后,东方煜为两个少年所邀,前往参观昨晚没来得及欣赏的山庄名景;留下来的二人则是边喝茶下棋边谈了一个时辰的公事,而在白飒予惨败后暂时告了个段落。
简单收拾好棋盘后,他叹息着开了口:“发生什么事了么?”
“为何这么问?”
“今天你心情似乎特别的好——是因为之前的比试?”
“不全是。”
并末否认兄长的话语,白冽予淡笑着应了过,眸中却已带上淡淡温柔。
“我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情而已。”
“……听来应该是好事,可为何经你一说,竟让我有些心惊胆跳起来?”
“这个么,虽有点早,但也确实有让飒哥心惊胆跳的理由。”
“咦?你是说——”
“八字都还没一撇,这答案便暂时保密吧?”
说着,青年已自起身:“我先回去了。”
“……好罢。”
知道是没可能从弟弟口中逼出答案,白飒予认命地点了点头,却又因忆起了什么而赶忙在弟弟出房前道:“对了,昨晚忘了说,净妹今天就到山庄了。”
“是么……我明白了。”
隐下了胸口一瞬间升起的交杂,白冽予略一颔首后、转身离开了小厅。
这段时间来心思全给报仇与东方煜之事占满,故直到兄长提及,他才想起了自己与桑净也有数月未见了。
彼此结为义兄妹并一同渡过父亲临终的那段时间后,他对桑净便已不再是单纯的欣赏,而是真正将她当成了“妹妹”看待。他尽己所能地照顾、呵护着那个少女,甚至将本就相当聪慧的她培养成副手,让她学着分析、整理所得的情报。而桑净也末辜负他的期望,往往能以女子特有的细心与感觉提出不同的看法或己身不足之处……如今的她,已是他身边不可或缺的重要助手了。
或许是清楚这是最适合、也最能完成自身愿望的方式吧?尽管仍对他抱有男女之情,桑净却能谨守分际,只偶尔在出言关切时流露几分情意。
对此,以往白冽予虽有些无奈,却仍能以平常心待之——可在明白己身对东方煜的情感后,听着净妹归来的消息,竟让他起了几分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