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幕天看似招式用老,却在刀势将尽时刀身一旋转为正握,右臂一挥已又是一刀斩向青年脖颈,同时左手回刀架上了横扫而至的银鞭。白冽予虽已迈开步法仰身后闪,颈间却仍被划开了一条细细的血痕。
知道自己终究低估了对方,青年步法迈开旋身后撤,同时右腕一转,银鞭如灵蛇般缠绕上幕天左臂。瞧着如此,后者冷然一笑,一个使力猛然扯紧长鞭,同时身形一侧、右刀一旋,竟是趁着青年兵器同样受制的此刻再次反手出刀!
便在此际,一道人影乍然闪入二人之间,金铁交击声随之响起,却是东方煜挺剑加入了战局。白冽予顺势松鞭后撤,与情人一近一远联手对应起幕天诡秘的双刀。
不同于江湖上常见的双刀使法,幕天这一手胡刀全是单纯的砍斩,偏生那正反手互换逆转刀势的手法实在让人防不胜防,往往招式看似用尽,实则却是一个新招的开始。尤其他出刀极快,所用的身法亦大异于常,总是以极为奇诡的步法避开了二人的攻击。察觉这么下去不是办法,白冽予朝情人递了个眼色后,气贯长鞭、鞭势骤然转为开合,连绵急扫向前方的幕天。
距离既已拉远,占了上风的自然成了使长兵器的青年。耳听银鞭带起风声呼啸而至,那贯满其间的森寒劲气让幕天终究没敢硬撼,而是闪避着等待他招与招之间的空隙——如此大开大合的招式,在变招时自然难免破绽。只是眼下正与他交手的可下光只是白冽予,还有一个剑术高超的东方煜。鞭势方尽、日魂便随之补上,虽不像青年那般攻势猛烈,却是以种种精妙的变化挡下幕天的快攻,而在青年变招后登即后撤。二人一进一退,一远一近,一攻一守,虽没能真正伤着幕天,却也将他逼得施展不开手脚。
幕天虽不觉李列狂风骤雨般的招式能持续多久时间——那明显是极耗内力的——可一旁还有个应该就是柳方宇的棘手人物在,两人轮流攻击,就算只是短暂的回气休息也足以累积成优势,更何况作为敌手的自己根本连一丝喘息的余暇都无?再这么拖下去,只怕李列力尽时,他也同样没什么力气了。而这,怎么样也不是幕天所愿见到的结果。
他虽没打算逃出生天,却也不会愿意让两人如此轻易地便得偿所愿——既然迟早都是不免一死的,就让他拖个人一起陪葬吧!
思及此,眼见银白长鞭又一次急扫而至,幕天气贯双刀反手架下。气劲交击声响,自刀身传来的森冷寒劲让他微微一颤,对侧的青年却也没能讨得了好。知他已受了内伤,幕天强压下体内寒劲于柳方宇反应过来前先一步提刀袭向青年。怎料那本已落地的长鞭却于此时电射而出,竞好似长了眼睛般直指己身肋下要害!幕天眉头一皱,步法展开侧身转向重启攻势,腰间却已是一痛——明明该已避开的他,却像是主动前迎般直直撞上了归云鞭稍!若非李列此招是以巧劲为主,只怕这一击便……
可还没来得及多想,凌厉剑气却已自身后袭来。幕天一个旋身反手架挡,却方欲变招回攻,疾点而来的鞭稍却又一次止住了他的步伐。也在此际,银白剑身乍然袭向胸前,幕天虽勉强避开只在左臂留了道口子:心下却已是一阵惊疑。
先前是李列的银鞭主攻,柳方宇的剑主守,可随着方才那一记硬拼后,李列原先开合无边的招式却突然变成了以巧劲为主,诡若灵蛇教人防下胜防……若只是如此,他还会以为李列是受了内伤无以为继,故只能用这种骚扰般的手段应敌。可一旁配合着反守为攻的柳方宇,却让整个情势有了完全不同的进展。
若说方才他还能稳守己身伺机而动,眼下便完全是疲于架挡、毫无还手之力了——柳方宇流畅凌厉的剑势固然棘手,那时不时袭向下盘的鞭稍更是一大关键。幕天的胡刀向来需配合着独门身法才能施展得淋漓尽致,可李列的长鞭却总在他提步变招时袭来。人体寒劲虽小,身形却仍难免为之一顿。而这一停,立时便给了柳方宇加紧攻势的机会,将他一步步逼向了绝境。
当那银白鞭稍又一次点上左腿,肩上亦跟着开了道口子时,幕天终于确认了一件事——李列根本不是因内伤或真气消耗过度才转用巧劲,而是已经弄清了他的步法,所以巧妙地加以干扰让他刀势无法延续,闪躲亦难以全其功。如此情况下,实力大减的他自然很难从柳方宇精妙的剑招下讨得了好,只怕一个不小心便要魂归西天。
可李列是怎么弄清的?难道,李列方才那番大开大合的鞭势本就是有意引着自己四处躲闪,从而看出他步法的规律吗?
察觉幕天已因接连打击而有些心神不宁,白冽予右臂一挥,已至敌人足前的鞭势乍然转为横扫。猝不及防下,击上足踝的力道让幕天一阵踉舱,银白长剑紧接着贯穿了肩头。他勉强立稳身子打算抬臂反击,背后却已是风声呼啸而至——蓄满了寒劲的一鞭,就这么重重击上了他背心。
他先前所受的寒劲本就未曾化解,眼下又受了这么一击,先前给压抑的伤势瞬间爆发了开,竟是再也无力撑持住身子,而就这么瘫倒于地。
感觉着自五脏六腑透来的阵阵冰寒,回想起之间种种,幕天突然深刻体会到了自己最大的错误在哪。
他最大的错,就是不该将李列当成一个徒有武力而心思单纯的棋子。
也许……真正掌握了一切的,不是正攻入总舵的流影谷,而是眼前的这个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