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老师他们冲进来救人时,看到的,就是他的人压在我上方,而我却浑身浴血的情景。他们本和你有着相同的猜测,可几句威吓过,见那人却依旧半点反应也无,这才让他们起了疑心、发觉了事情的真相。”
“被救出后,老师帮我找了一件干净的衣服换上,问我想不想让家人知道这件事。那时我已经知道自己杀了人,当然不可能让父母……所以那人的性命最终算在了老师的头上,我的家人也不晓得这个历劫归来的小孩竟然是个已夺去一条性命的杀人者……一直到我的情况持续恶化,大舅无法可想之下,才联系到了老师、问出了实情。”
“听说我的状况后,是老师主动提议让我进入佣兵世界的。他认为我很有这方面的潜质,以我的心理状况,与其继
续勉强我“融入”所谓的平凡日常,还下如反其道而行::大舅征询过心理医生的意见,确认这样的方法确实也有一些可行性后,便说服我父亲让我离家进入了佣兵团……至于我后来有了些什么发展、又擅长些什么,以你的博闻,应该不会不知道才对。”
“……嗯。”
见他的叙述已告了个段落,东方煜低低应了一声,心头的沉重却不曾有分毫削减。
他当然知道“尤里西斯”的大名……尤里西斯所属的奥德修斯是雇佣兵圈子里公认最擅长人质救援的团伙,而确立了这个地位的,就是身为第二代头领的尤里西斯。据说其身手高超,而且是个策略上的天才。他所策划指挥的救援行动至今还没有失败的纪录,足迹遍及全球,声名十分显赫……但顶着这个光环的,却是个今年不过十八、九岁的少年。
曾让王储百思而不得其解的、少年身上那种与寻常都市生活格格不入的疏离感,至此全有了解答。
“这次的事,是我不好。是我心乱了,所以才会疏忽了注意,让那些中东人有了可趁之机。”
就在王储仍沉浸于震惊与感伤中的当头,少年的音声再次响起,迫使着王储将心思拉回了眼前的现实……“我也没想到你竟然会不惜用自己当饵只为保我周全……后来我匆匆追去并顺带解决了两个歹徒,却依然来不及阻止他们。以当时的情况,我若贸然出手,只会让你的情况更加危险,所以……”
“所以才故作莽撞,故意和我一起被抓了住?”
“嗯。”
“……你真傻。”
因为白冽予仍未挣脱他的怀抱,所以心绪无比激动的王储只是略微加重了力道,“就因为这样,你还让自己受了伤?要是那时子弹不是擦过去而是真击中了要害该怎么办?若你真出了什么事,我——”
“你?”
“我……我会无法原谅自己的。”
“嗯……对不起。”
面对东方煜如此关切,白冽予自也不好说他其实有十成的把握可以避开要害“伤在想要的地方”,是以他只是异常坦率地道了歉,心底却已又一次因王储只懂得在意他人的性子而升起了几分无奈……与温暖。
身为一个人质,一国的王储,东方煜难道就不在乎绑匪可能的行动吗?少年自个儿是胸有成竹了才有那份闲情逸致同他讲古,可东方煜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仍丝毫不顾自身的情况地一心为自己担忧、为自己难过……
所以白冽予才无法放任自己的心继续冷漠、继续闭锁,继续像以往那样彻彻底底地拒绝任何人的接近和深入。
是他……改变了他。
伴随着如此念头于脑海中浮现,少年向来总是静静垂于身侧的手,终于头一次回抱住了那个总是将他拥得太紧太紧的人——
之后的事,大抵可用“毫无悬念”四字来形容。
白冽予一出事就联系了自个儿的队员们,其中有几个正好在拉斯维加斯胡混的自然马上奉命前来效力……东方煜醒来时,他们所在的房间里之所以没有任何人看守,就是因为仅剩的歹徒全给一个个诱出去击倒了。
这个的团体一共六人,其中两个功夫不错的在公园里就被白冽予顺手解决了,剩下的四个要完成六人份的工作自然有些力不未逮……他们本是一个小型恐怖组织的成员,为了逼美国政府放出寝逮捕的首领才相中了形同不设防的王储以便交涉。但他们才能联系了蒙特萨尔大使馆,都还来不及等王储醒来拿张报纸拍照就遇上了世界一流等级的佣兵,自然只有认输的份。也因此,当二人所在斗室的房门终于由外而启时,外边早已是风平浪静了。
之后,美国政府方面的人员和脸色苍白的蒙特萨尔大使也匆匆赶至,表示女王陛下希望遇险的王储能马上回国。可这一次,王储却没有马上听话……借用了少年的“威名”做保证后,他得到了三天的宽限,并在数量暴增的维安人员的陪同下和少年一起回到了在曼哈顿的居所。
经过了一天的折腾,两人虽没什么大碍,模样却都十分狼狈……各自据了一间浴室好生梳洗一番后,仍忧心着对方伤势的东方煜才抱着医药箱坐到了沙发上的少年身旁。
许是一切已经说开了的缘故,洗完澡后的少年没有再恢复那副土气的打扮,而是用自己最真实的姿态来面对眼前的王储。只是以少年全无掩饰的真容,沐浴后的姿态自然只能用诱人来形容,也因而对东方煜带来了极大的刺激……问题是:要帮对方处理伤口的人却连正眼也不敢瞧向对方,这伤口又该从何处理起?彻底与效率无缘而又笨手笨脚夫的举动让身为“被害者”的白冽予默默地忍受了五分钟后,终忍不住开口一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