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就是那股熟悉的花椒味,她的声音清冽如寒风,哪怕压低了声音,在夜色中也如破风的竹刃穿过寒季的耳朵。
“你想干什么?”
她对面的女子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兔子,气急败坏道:“我怎么了?我为自己谋求一个好出路有什么不对?”
她没有嗤笑,也没有激动,只是冷冷道:“你若是个宫女,闹出此等丑闻也难免要挨几十个板子,更何况你是罪奴,一旦事发,你那侍卫哥哥还未知晓呢,你就被拖到僻静处乱棍打死了。”
她对面的女子似乎是被吓住了,下意识缩了缩,朝她又靠近了些许,喃喃道:“我……我只是……”
她见自己的话起到了效果,语气一下子温柔了下来,倒不是多柔情的温柔,而是不再像之前那样疾言厉色,言辞间透露着肯定与安抚。
“我知道,你只是想过得轻松一点,过的不那么艰难。”
她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同伴渐渐远去。
“只是,永远不要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尤其是男人身上。示弱是最没有意义的事情,只会给别人伤害你的机会,甚至是激起他们的恶念。用情分是绑不住别人的,在宫里,不要相信任何人。”
她的同伴似乎委屈的掉了些泪,带着鼻音哽咽道:“你呢?”
“也包括我。”
脚步声渐渐远去,淡淡的花椒味消散在风里,寒季从大树后走出,看着她抹黑朝着漆黑一片的宫道走去,浑身隐没在黑暗里。
“谣……吟……”
原来这是她的名字。
——
太皇太后生辰,陛下宴请众臣一同为太皇太后贺寿。
因着是寒冬,殿中为了取暖烧了许多火盆,暖和是暖和了,就是烤得她们这些军旅之人又闷又热。
寒季看着大伙儿都没注意到的一个间歇,与侍候太监说了一声便悄悄离席,跑到御花园透口气。
这一片因着都是假山和桃树,夏天好看,但是冬天光秃秃的难看得很,鲜少有人来,寒季背着手仰着头,深呼吸一口,闻到一股透心凉的雪气,这才将炭火味都吐了出去。
不对,好像不止有雪气。
先是闻到了那股子花椒味,轻缓的脚步声紧接着传来,寒季轻盈飞身就落于假山顶,未惊动一点雪花掉落。
又是她。
她看着也就十叁四岁的大小,又瘦弱又单薄,冬日里依旧是一层单衣,让人觉得对着她吹口气都能化作凛冽寒风,穿透她的身体。
那小姑娘走的很小心,却在她身上看不到“鬼鬼祟祟”的样子,先是在周围观察了一阵,见没人后就从前襟里扯出一块帕子塞进嘴里,抓起一块石头狠狠砸在自己脚上。
石头应声掉落,未有任何吸气声,若不是她脸上豆大的汗珠,还以为她感觉不到疼。
她单手扶着假山,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一瘸一拐的消失在御花园。她很沉着,很冷静,也很机敏,只是碍于高度落差,实在看不到头顶有人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见御花园中再无人经过,寒季悄无声息地从假山顶跳下,扭头回了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