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眼迷离间,猗猗但见一个清矍纤弱的少年倚在廊边,刚那句话便是出自他口。
壮实男孩斜睨道:“四兄卧病不在房中休养,出来作甚?”
“你们吵得这么厉害,我怎么睡得着。”
“哎!碍着四兄休息了,我们走!”
“诶,等等。”他叫住他们,问道,“你们刚刚在玩什么?”
“樗蒲2,怎了,大丈夫敢作敢当!”
“我也想玩一局。”少年微微一笑。
“你?!哈哈!四兄怎么也好赌了?好吧!你赌什么?”
“赌她。”他一指猗猗。
猗猗心中一慌。
“不行!凭什么?我拉她成亲,就是因为银两都输光了!她是我的,你拿钱出来,不然不玩!”
旁的兄弟都笑着附和,“是呀,延宗今儿个背,输个腚光!”
“那好吧,我赌上这个月的供给。”
“这么大方?成了!”
“怎么赌?”
“掷五木定输赢。”
“哈,你胆子好大,被人抓住可连托辞都没有。”
“速战速决。”
左右递过昆山摇木所制的杯和上黑下白的木,男孩接过来,也不谦让,轻轻一掷,然后大吼一声,得三黑之雉,遂得意地笑道,“哦!十四!仅次于贵采。”
少年接过五木,在手中揉搓好久,终于掷出,但见四子俱黑,唯独一子还在转动,少年却不像其弟那般大吼,只静静的看着,倒是别的兄弟都在大声吼叫,那子终定在黑面,竟是卢采!
男孩一摔杯,“背!不玩了!她归你!”他一推搡猗猗,掉头走了。
别的孩子也一哄而散,随那男孩而去。
庭院里独剩猗猗和那少年。
猗猗胡乱的捋起蓬散的发髻和凌乱的碎发,眼睛却一直警惕的望着那阶上的少年:
他只披了件月白的单衣,瘦弱的身子在春夜微寒的风中不住地颤抖;脸色略显苍白,犹衬出浓黑的弯眉和墨色潭水般深邃的双眸,如巧匠精雕出的高挺鼻梁下是一抿微白的薄唇,这样精致的五官本该令每个女孩产生本能的亲近心悦,而猗猗却由心的反感,他——容貌简直像极了舅父,尽管眸子中还尚存几分少年的清澈和单纯。
“你可以走了。”少年拽了拽衣角,收紧消瘦的肩膀。
猗猗一步跨上台阶,清清亮亮的一个耳光打在少年脸上,含泪道:“我是元氏的公主,不是任何人的筹码!”
那少年微怔,抚着面颊,半晌方恢复平静道:“这丞相府中,最好不要提你的姓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