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清操不解。
“因为至尊是位好皇帝,他临位后,革除前弊,经谋宏远,他有能力给齐国的百姓带来安稳的生?活。”
天狗玩味了月魄,终将它吐还给人间,无人知?晓月亮的味道,唯见明月当空,清辉满地?,仿若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唯有高演,他包裹在层层重甲中,充满恐惧的望着渐渐消退的晨雾,以及从开裂的云霞间析出的万丈光芒,头上只觉得一阵阵的眩晕。
他知?道自己身处讲武的墠场,可是他不懂为何天地?翻转,日月倒悬。
他毅然催动□□的战马,想站到那些将士们面前,给他们讲兼并之?策,讲逐鹿之?心,讲鸿图霸业!
然而这一切,都随着一只兔子而烟消云散。
据天子说,月亮上奔来一只兔子惊了他的战马;
事实上,没人看到兔子,只看到演武场上,登基才满一载的齐国天子高演从他的战马上重重跌落。
大?惊的侍从,七手八脚的把他抬回寝殿。
太医诊断说——陛下摔断了肋骨。
崇德殿中,重伤多?日的皇帝而今已是奄奄一息。
高演强打精神,口述遗诏,中书监草草拟就,诵读核对:
“朕婴此暴疾,奄忽无逮。今嗣子冲眇,未闲政术,社稷业重,理归上德。右丞相、长广王湛,研机测化?,体道居宗,人雄之?望,海内瞻仰,同胞共气,家国所凭……”①
高演听罢,过了许久,才缓缓点了点头。
“你终究无法把这帝位传与百年……”不知?何时?,娄太后拄着拐杖,颤微微地?走进大?殿,坐在了御榻边。
高演看了眼母亲,自嘲似地?咧开嘴角,又对中书监道:“你帮朕再给长广王多?写一句话?吧。”
中书监执着笔,等?着高演开口,高演又是沉了好半天,才开口道:
“百年无罪,汝可乐处置之?,勿学……前人……”
中书监皱眉写完,拿给高演再看,待他点头同意?,才对太后行了礼,匆匆退了出去。
“勿学前人?”娄太后点了点拐杖,冷笑?道,“所以你现在可以告诉我,道人究竟在哪里了吗?”
高演收紧唇线,吐不出半句言语。
“呵——你不用骗我了,你杀了他,对不对?他若得活,你也不会让九郎‘勿学前人’了!”娄太后低头直视着高演,“我早就知?道,他落在你手中,怎么可能活命呢?”
高演垂下眼帘,脑海中闪过济南王临死前那张扭曲变形的脸——正?是他将高殷活活掐死的……
“是。”他轻轻吐出一个字。
“高演——”娄太后重重叹了口气,“你真是好糊涂啊!”
她说着,两行浑浊的泪自那双皴褶的老目中涌溢出来……
“你已取皇位,为何还要?杀害道人?当年你二兄袭爵创国,我护文襄一脉。须知?高氏儿?郎,要?靠自己的本?领立一番功业,谁人又能抢走你的皇位?你不听我言,所害并非道人一个,更是所有有可能继承皇位的高氏子孙!自你高演开始,后面的人一定会倾轧杀戮,无止无休,无人可得善终啊!”
高演听得冷汗涔涔,哭道:“家家……自杀害道人后,儿?臣无一日得安寝……儿?臣知?错了……儿?臣罪该万死……”
娄太后重重叹了一口气,她用拐杖撑起老迈的身体,“这话?你不必同我说,我不过就是个希望儿?孙和顺的寻常老妇,你自己去同你父皇谢罪吧……”
是与非(捉虫)
娄太后走?后,高演又召见了宗亲和要臣。
及到?文襄诸子时,上谕要单独见孝瓘,孝瑜紧张地按住孝瓘的手,在?他耳边轻声道:“至尊已将大位传与长广王,你万不要说错话!”
孝瓘望着大兄,挣开了他的手。
此时已近午夜,重?重?帘幕之中,高演形容枯槁地躺在?那里,与他一年前皇极践祚,意气风发的模样判若两人。
孝瓘行了大礼,高演却止了他的叩拜。
“长恭,记得前些日,朕曾与你讨论,为何我大齐西征十载,戎马不息,却仍不能将关西吞并,我以为是民非富且兵不强,不足以兼之,你却说是战法的问题。那时朕太忙了,事无?巨细,亲力亲为,没时间听你细说,现在?总算得了闲,可容你细细禀明。”
孝瓘一怔,他万没想到?皇帝会在?顾托受遗之时,提起这桩往事,他虽不明其意,却还是答道:
“我们之前的打法皆胡骑之法,野战掳掠而不能固守城池,若改在?平阳设置重?镇,与西贼的蒲州相抗,筑造城垒,囤积粮草,一点?点?蚕食黄河以东的领土,必能困穷长安,从而打破整个战局的平衡。”①
“倘使?长安出兵,我方又当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