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欲行礼,延宗却道:“先生不必多礼,请与王妃一起?回我?府邸吧。”
马嗣明赶忙点了点头,做了个请的姿势,清操先回望那小室,又看了看延宗,延宗笑着?对她摆了摆手,道:“阿嫂先行回去,这?边还有些事要料理?。”
清操与马嗣明走后,延宗正?与那戍卫说话,纸窗上的人影突然一晃,兀自消失了,院中亦涌进四五个黑衣人,人人提刀杀向延宗。
延宗身体虽胖,身子倒很灵活,他缩头闪过白?刃,欺身到那黑衣人近前,铁臂将其熊抱起?来,狠狠丢在地上,又在他的脸上跺了两脚。然后高?喊一声?:“老子的兵呐?速来清剿贼人!”
从周遭树林中杀出许多手持长戟的士卒,将这?茅屋团团围住。
小室的房门被“嘭”地踹开,从里面丢出一道黑影,重重落在地上。
延宗上前,拨开那人蒙面的黑巾,道:“惠琳,果真?是?你啊!你说你做点什?么不好,偏要去当西面的狗?”
中山宫(5)
延宗上前,拨开那人蒙面的黑巾,道:“惠琳,果真是你啊!你说你做点什么不好,偏要去当?西面的狗?”
言罢,延宗又抬头看了看立在石阶上的“阎婆”,挑指笑?道:“四兄果然郎艳独绝!”
孝瓘一把薅下头顶的钗环,攒成一团,丢向?延宗,“你个阿胖!理当让你扮上的!”
延宗出了鬼脸,嬉笑道:“我得给阿嫂带路啊,要不怎么引来这细作?再?说?,阎婆子七老八十的,哪有我这般丰腴?”
孝瓘未理会?延宗,他步下石阶,屈身蹲在惠琳面前,叹气道:“我多希望是?尉相愿认错了人……”
原来,那日在郑武叔的书房,不仅清操认出了惠琳,在门外值戍的尉相愿也认出了他。
待孝瓘回到房间,尉相愿便对孝瓘说?:
“殿下可还记得,咱们押解废帝入晋阳,途径石窟寺。夜间,殿下在林间散步,偶遇二人秘语,殿下还令属下追上去盘查一名缁衣沙门,属下可以肯定,惠琳正是?那个沙门!”
孝瓘听?后一惊,他仔细回想,确曾有这桩事。
当?时?此二人之所以能引起注意?,盖因他常年在军格外敏感。闻听?他们在夜阑人静之时?轻声秘语,自然不会?放过。但细听?他们的对话,又似寻常,只?说?了什么免官求袄之事,并不是?什么机要,所以并未深究。
而今,尉相愿言之凿凿,孝瓘不禁也生了疑心:他早听?清操说?过,惠琳甚为库头倚重,这也是?他能被救出的关键所在,那库头又怎会?轻易放他回中原呢?不过,惠琳终究救过他的性命,其间另有隐情也说?不定。
又过了几日,清操与孝瓘讲遇到惠琳贫病无依的事。
有几句话让孝瓘觉得事情并不简单——惠琳与清操说?,他是?趁库头兼并齐国数镇之机逃离突厥的,那可是?今年才发生的事,而去年他竟在石窟寺遇到了惠琳?
孝瓘又回忆了一遍当?时?的对话,隐约记得有个名字,此时?,清操正说?到她姑母与惠琳有情,他不禁追问可还记得惠琳在俗时?的名字?
当?清操说?出“子骞”二字时?,孝瓘已经?断定石窟寺中的人一定是?惠琳了。
如此,他在夜间与齐人勾连密谋说?得通了;而他住进郡丞府,却故意?隐去突厥的经?历亦说?得通了。
孝瓘如实对清操讲明了心中的疑虑,因着姑母的缘故,清操初时?是?决然不信的。
孝瓘便道:“他既无处容身,不如置于刺史府中,由安德派人监视。他若不是?细作,正可好生将养身体,他若是?细作……即便他救过我性命,我亦不会?放过他。”
清操点头同意?了,并按孝瓘所言,回复给了惠琳。
惠琳搬入刺史府后,延宗以为他就算是?细作,也会?蛰伏一段时?间,万没想到,他竟于次日,开始向?府中的小吏打探什么中山宫、阎婆子的事。
延宗得讯后,一路小跑地闯进了郡丞府,把此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孝瓘。
孝瓘这才恍悟,他在石窟寺听?到的“袄子”并非衣物,而是?指“阎媪”,他刚想言语,只?见寝阁的珠帘一动,清操晃身而出,她红着眼睛,淡声道:“惠琳若是?细作,我亦不会?放过他……”
三人凑于一处,筹谋了这个引蛇出洞的计划……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们的设好的陷阱,阎氏根本就不在定州中山
宫?”惠琳面如死?灰地匍匐在地。
“你休想套我们的话,我们也不知那老妇究竟在何?处,这么些年了,没准早就曝尸荒野,被狼吃了也未可知。”延宗说?完,撇了撇嘴。
“惠琳,你……当?真是?西虏的细作吗?还是?另有什么苦衷?”孝瓘问道。
延宗白了兄长一眼,“身为齐人,却去作狗,他能有什么苦衷?”
惠琳闭目不应。
延宗对左右道:“将他押入大牢,明日严刑审讯他在齐国的内应!”
士卒收起刀刃,正想过来押他,熟料他张口呕出一口黑血,伏在地上蜷成一团,样貌极其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