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底,立夏之后的汴京城内一片生机盎然,淡淡的热气开始在各处不断升腾。但是所有热气都比不过刚刚送抵京师的军情,来的更让人热烈。汴京城内头一次在没有任何节假日的情况下,张灯结彩,欢庆胜利。无论走在哪一个坊间的街道巷口,都能听到关于讨论宋夏之战的情况。无论是何身份阶级的人群,只要你在唠‘宋夏之战’的细节,那么就都是高朋满座,热闹至极。这一刻,是独属于大宋的浪漫和畅快!而朝廷方面也破例开启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朝会,所有在京五品以上官员全部到场,不允许有任何请假事宜。大内文德殿内,仁宗皇帝反复确认自己身上的朝服是否干净整洁,没有漏洞。殿外的朝堂之上,所有官员都神色振奋的在心中构筑一会儿要说的话,拍的马屁等。总之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意和柔和,似乎这帮朝臣一下子变得温良起来。“陛下驾到——!”伴随着黄门的一声唱和,众臣纷纷整理衣冠,齐声附和:“恭迎陛下——!”仁宗皇帝迈着轻快的脚步踏入这座他执政近四十年的朝堂。“众卿平身!”仁宗皇帝大袖一挥,端坐在龙椅之上,神色平静的看着下方一众朝臣。“谢陛下——!”群臣躬身还礼。“众卿有事上奏否?”仁宗皇帝揣着明白装糊涂,西北这么大的一场胜仗,官家您还不清楚?“臣有事启奏——!”枢密院枢密使曾明仲目不斜视,端着早就准备好的奏章和一应所需文案,全部呈递上去。“讲!”老皇帝又是一副农民揣的样子。“臣祝贺陛下,祝贺大宋得一济世之名臣、开疆之名将——!”曾明仲得话语让所有人都清楚,接下来将是一场利益蛋糕的切割,谁能够抓住机会,将会获得无数的好处。“哈哈哈哈哈,曾卿,如今韩小子可不在这朝堂之上,你这马匹可是拍不到他身上啊?”仁宗皇帝仰头大笑,指着曾明仲表示会说话。“此乃臣之真心话,大宋和陛下得此文武曲星下凡之真人,堪称洪福齐天!”曾明仲这话让不少人倒吸一口凉气,这老家伙真是有够能吹的!“曾卿之言,甚和朕心,如此辉煌战绩,自我朝太宗以来,可谓闻所未闻啊!”仁宗皇帝从龙椅起身,不断左右踱步,一副振奋满意的神情。“依朕观之,韩经略不负‘大宋军神’这一称号啊!”此言一出,朝堂上的群臣都面面相觑,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话。毕竟在韩明之前,大宋朝还是有着不少厉害的武臣名将。单单将如此堪称最高荣誉称号的‘军神’二字赋予韩明,这是不是有些对大宋开国以来的诸多将帅,显得不公平。“莫非诸位觉得朕这个话有失偏颇?或是过于捧杀韩经略了?”老皇帝眼神扫视群臣,一副了然于心的神情。“朕如此岁数,也不怕什么妄议先人之罪。”“自太宗朝北伐辽国以来,我大宋始终在各处战场上连连失利,虽有寇相公、狄武襄公等名臣武将抛头颅、洒热血,但总体局势可谓内外交困。”“至我朝,更是在西北养出一个尾大不掉的政权势力,这难道不足以说明问题吗?!”“韩经略是个有本事的人,也是个有天赋的人。”“算上江西平叛,这是第二次单独领兵,年岁不过二十,便能取得如此傲人战绩。”“以朕来看,不亚于汉之韩信、卫霍、唐之李药师等人,他们都担得起一个‘军神’‘兵仙’之称,依韩卿之姿,未来必不弱于他们!”仁宗皇帝的评价,让所有人都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回韩明这小子,怕是想下绊子拦一下,都拦不住了。就今日官家这份言论一出,只要没有灭九族的大问题,往后即位的官家,就都要依仗韩明这个能臣了。“今日咱们要商讨的是关于宋夏接下来的各种问题,对于韩经略的事情,容后再论。”“曾卿,把韩明提交枢密院的奏疏给各位相公念一遍。”仁宗皇帝也不等有人反驳自己的言论,直接下一议题。这让所有朝臣都一阵苦笑,官家这是多怕我们给韩明这小子上眼药啊?随着曾明仲将韩明洋洋洒洒数千字的奏疏念完,所有人都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这一战,到了现在,已经打不下去了。“陛下,臣观韩经略所上奏疏,似乎认为当此时不宜灭夏?”陈征还是主动表现一下,要不然,台谏就真要完犊子了。“关键就在于这里,灭与不灭?到底哪种对于大宋更有利?”包希文如今还撑着最后一口气,奋战在三司衙门,不断协调各方,给前线运送物资。“自是灭夏啊!”“若能一战而定西夏,那我大宋就能收回包括兴庆府在内的十数个州县,尤其是西北马场,这对于我们来说是最为重要的!”,!时任枢密副使的张昇有些激烈的说道。“不可,依韩经略上书所提各项,言及辽国之威胁,我们也需要考虑。”“若是辽国策应西夏,南下攻宋,那我们岂不是两方开战,如此,大宋国力是否能支撑的住,就是另说!”包希仁现在捏着三司衙门,自是知道朝廷‘三冗’问题的严重性。要在北方另开一处战场,那估计大宋的底子就要崩盘了!包希仁的老成谋国之言让所有人都陷入沉思,不由得思索应当如何摄取更多战争利益。“其实韩经略的想法也和包相公的一样,既有着对于辽国的担忧,也有对于大宋财政压力的思考。”“韩经略言及若能让西夏割地赔款,维持西夏政权国祚,一来作为降低辽国干预的手段,二来也能够有效打击削弱西夏国力。”“这对于我大宋来说也是一个折中的好方案!”曾明仲站在韩明的角度,选择了支持对方。毕竟对于他来说,今年秋季,他可是要正式和韩章搭档,入主政事堂,成为一代宰辅了。至于富彦国这位大佬,因为家母病重的消息传来,估计很快就要回家守孝去了,下一次再还朝,就不知猴年马月了。现在和韩家打好关系,自己这个宰辅估计还能够顺心几年,开开心心的干下去。“曾公所言,确为良善之语,西夏,此时不应该灭!”“对于辽国,不但要提防其南下,更重要是辽国或西进并吞西夏国土的这个问题。”“若我大宋伐夏之后,让辽国赚取了西夏的利益,那么我们反而成了对方手中之剑,于国于民皆为不利。”富彦国这段时日上朝的时间越发稀少,大部分的政务都移交到韩章手里负责处理,他现在的一颗心,也落在患病的老母身上。对于当年一道从‘庆历新政’走来的老伙计,如今能说的上话的,唯有韩章这个老友了。因此对于韩明要往前走,富彦国还是尽自己的最后一份心力,帮衬一把。“韩大相公,你的想法呢?”仁宗皇帝照例一个个重臣询问。“臣赞成韩明、曾公、富公等人所言,应当放过西夏一马。”韩章现在完全就是韩明的朝内保护伞,基本只要不是大问题,老爷子就一个字——听。反正有韩明在大宋内外晃眼出风头,自己这个老人家也能少动点脑子。“那就按照枢密院呈递的文书,选取相应使团,入夏议和!”“此次议和,乃是宋夏之间第二次进行和谈,势必要让天下知晓,我大宋的大国风范!”仁宗这话说得大气,毕竟这次是大宋打赢西夏谈议和,而不是当年‘庆历和议’那么被人摁着签署屈辱约定,这让朝中群臣都有一种畅快的感觉。似乎胜仗之下的这份荣辱感,愈发强烈了。“臣等领旨——!”:()穿越知否,我成了韩章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