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墨,悄然无声地笼罩在古色古香的杭州城内,城东一隅,“临春堂”的招牌在微弱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古朴而庄重,这里是那些快意恩仇的江湖人心中的疗伤圣地。医馆的主人,松悠然,一位年逾花甲却精神矍铄的老者,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却也赋予了他超凡脱俗的气质。年轻时,他亦曾是那江湖中的一叶扁舟,随风飘荡,最终却因缘际会,沉醉于医术之道,四十载春秋,苦心孤诣。三十岁那年,他携一身医术,踏入了烟雨朦胧的杭州府,开设了这“临春堂”,从此,医馆便成了他后半生的守望。平日里,他不仅以精湛的医术治愈着寻常百姓的病痛,更以一颗慈悲之心,为那些江湖儿女抚平身上的伤痕,无论是内伤、毒伤,还是刀伤、剑伤,在他的手下,总能找到一线生机。“砰!砰!砰……”这一夜,临春堂的木门突然响起了急促而有力的敲门声,松悠然老医师,身着一袭洁白无瑕的素袍,从简朴的木板床上缓缓坐起,眼神中透露出几分淡然。一个十二三岁的孩童,闻声从隔壁房间匆匆跑来,手中提着一盏摇曳生姿的油灯,灯光在他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小徒弟眼中虽然有些倦意却没有任何意外的神色。显然这样的事情对他们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他打了个哈欠来到了松悠然床前说道“师父,又有人来掀棺了。”松悠然白眉底下的眼神十分清明,他苍老细长的手随手将一旁挂着的医袍穿好。口中快速说道“晨儿,老规矩。你去拿东西,我去开门,记得把烛火点上!”“哎!”小徒弟将油灯放下,开始往前堂快步走去。他要去取的就是松悠然平日里为江湖人士治疗的随手之物——银针,净纱,金疮药。松悠然的身子虽然有些清瘦但非常挺拔,他拿着油灯,步法沉稳疾行至医馆门前。“吱呀”一声大门打开。只见月光之下朦朦胧胧的可以看见五六人的身影。只见莫潇抱着何长卫口中焦急的说道“恳请老医师,救我兄弟一命!”身旁郑山峰几人也是神态万急的看着松悠然。“唉!快进来吧!”老者点点头让开身位,几人鱼贯而入。在医师的带领下来到了一间灯火通明的房间内。莫潇将何长卫放在了软榻上,松悠然才看清了来此几人的样貌。榻上之人,胸口犹如被雷火所噬,焦黑一片,衣衫碎裂,如同秋风中飘零的落叶,片片纷飞。皮肉之伤,触目惊心,仿佛被无形的利爪撕扯,翻卷开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焦臭。随行的众人,高矮错落,气质迥异,他们的衣袍上沾满了尘埃与血渍,狼狈不堪,如同刚从一场恶战中挣脱。然而,在这群人中,最为引人注目的莫过于那位为首的俊朗青年,以及他身旁身姿绰约、曼妙如画的女子。六人的脸上尽数盛满了担忧之色。这时松悠然脑中千回百转,口中马上说道“几位无需如此焦虑,这伤势虽重,但并非无药可救。你们不妨先出去稍作等候,保持冷静,老朽定会倾尽全力,为这位壮士施救。”郑山峰林民几人抱拳躬身,闷声说道“有劳医师!”几人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来到了前堂静坐。而松悠然,则是接过了一旁小徒弟递来的毛巾,拿着一把锋利的小刀割开何长卫紧贴着血肉模糊的衣物。皱纹布满的脸上,泛着凝重的神色。莫潇和柳昤双沉默着,一旁往日里吵吵嚷嚷的四人此刻也像闷葫芦一般不再打趣。郑山峰这个如山的汉子沉着脸,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前堂的药香让几人的情绪稍安,只是心中却依旧烦躁无比。突然莫潇站起身来,对着四人深深的鞠躬口中说道“多谢几位兄弟施以援手!救命之恩,终生不忘!”柳昤双也跟在莫潇身后,行了一礼。林民,吴彦脸色一呆,而郑山峰和殷潭赶忙走上前将莫潇扶起,正色的说道“莫兄弟!何须如此!咱们是朋友,是兄弟!既然赶上了岂有不出手的道理!”林民皱着眉开口说道“是啊,咱们几人也想学着你去扫荡山寨。没成想遇到了那山河恶蛟,兄弟你和昤双女侠为民除害。咱们岂能袖手旁观!”“是极,老何替你挡去了那一招,定然和我们一样把你当做兄弟。此遭咱们无愧于心,你也不要自责了!”“莫……兄弟,帮你应该的!你不用这样。快……快!弟妹请起!”几人来到莫潇身旁,在烛光下每个人的眼中都带着真挚的情谊。莫潇含笑着点点头,心中不由得泛起暖意。暗自庆幸着自己可以遇到几个坦荡相交的好汉。柳昤双站在几人旁边,望着这一幕,心中也由衷地替莫潇感到开心。她想,这便是话本中常说的“侠义”吧!这份情谊,这份担当,正是江湖中最宝贵的财富。,!半个时辰后,只见松悠然额头渗着细汗,老人家行步匆匆,脸色有些不太好看的走到了几人面前。看到医师的神色,几人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莫潇上前抱拳,语气中不自觉的有些颤抖“老人家?请问我那兄弟他……”松悠然低眉,似无奈似惋惜的说道“唉,病人的外伤虽然严重,但好在是习武之人。断了几根骨头,我已为其接骨续上,皮肉伤痕敷了草药也无大碍。只是……唉!”看着医师这副为难的样子,郑山峰有些绷不住情绪的闷声说道“如何啊,松老!你说吧,我们哥几个同生共死!”“没错!!”吴彦几人也是硬声喝道。看着几人目光灼灼的样子,松悠然也摇着头坐下身子说道“难啊……能医却难医啊,病人伤及五脏六腑,打入他体内的真气凶顽炽烈。再加上几乎由檀中注入经脉,此刻已成了火毒啊。”莫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也是会医术之人,于是对着老人家问道:“火毒……天地阴阳自有法可解!既是毒,自然有解药!还请医师开出药方,无论天南海北,碧落黄泉,我都为您寻来!”几人听到这话,好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声附和着说道“是啊,是啊!”每个人的语气中都透着坚定。“唉!”松悠然长叹一声,看着几人摇了摇头说道“其他药物我这堂中也有,不成问题。只是有一位特殊的药材,那便……是寒山之上雪兔或者灵狐的活血!”“雪兔灵狐久居雪山之上,其血肉自是极净极清,其内寒性可解这火毒。只是……唉!!你们除非是有飞天遁地之能才能须臾间去的话天山一趟,用这玉瓶取来这药材。否则三日时间一到火毒遍走全身这人也再无醒转的可能啊。”松悠然捏着鼻子说着将一个玉瓶放在桌上,有些疲惫的说道“所以老朽才说,此人能救!可你们却救不了啊……诸位,节哀顺变吧!”令人绝望的话语如同寒冰般刺骨,回荡在几人耳边,这几个汉子,尽皆面露不甘之色,他们的拳头紧紧攥起,指节泛白,仿佛要将心中的怒火与无助都捏碎,却无处发泄。明明有一线诊治的可能,却如同遥不可及的星辰,几人无力触及。现在已至初夏,这整个南边,莫说雪山,就连晨霜都如昙花一现,转瞬即逝。更何况,天山距此千里之外,那希望如同远水,解不了近渴,让人心生绝望。吴彦的声音带着几分嘶哑与绝望,他从心底挤出的呐喊:“难不成,就这样眼睁睁的等着老何死吗!”“那你说怎么办!还能有什么办法!”林民的声音中充满了无奈与焦躁。“这………”郑山峰开口,却只说出了一个字,便再也说不出话来,仿佛所有的言语都在这沉重的氛围中凝固。几人慌乱中似在宣泄着心中的悲伤,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助与绝望,好像被无形的网紧紧束缚,无法挣脱。松悠然苍老的眼中泛起一抹不忍,他的眼神穿透岁月的尘埃,看到这些汉子内心深处的痛苦。可他也确实无可奈何,这样的事情,他年轻时见的太多了。只是如今这世道,能见到如此重情重义的一帮兄弟,实在让他惋惜无比。“至净至清之寒血?老人家你刚刚说了“或”字?”他抬起头发现那发梢散乱的青年站在了自己面前,语气莫名的说道。想来也是个会医术的……念及此处松悠然耐心的解释道:“确实,也非是定物,只是天山雪狐、雪兔已经算是易得之物了。而且还需要的是心血!只有寒性纯净活物的心血才有功效。所以少侠你还是…………”莫潇听完了老人的解释,忽的将一旁桌上的玉瓶一把抓在了手中,两人的动静瞬间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正在吵吵嚷嚷的众人目光都聚集到了他的身上林民红着脸带着疑惑的语气对着莫潇问道“怎么了?莫兄弟?”一旁柳昤双的心思自莫潇站起身来就系在他的身上。刚刚莫潇与松悠然的话语她自然尽收耳中。冰雪聪明的她怎能不知道莫潇想要做什么,这时柳昤双眼神一变口中万分焦急的惊呼道:“笨蛋!你………”她的惊呼,如同夜空中突兀响起的惊雷,让包括松悠然老医师在内的所有人都不明所以,纷纷投去疑惑的目光,不知道柳昤双为何做出如此姿态。只见莫潇的眼中,仿佛有两团熊熊燃烧的火焰,死死地盯着手中的玉瓶,他的声音坚定无比,如同利剑般锋利:“至寒至净之心血?既然走兽都能承受,那人为万灵之长,又有何不可!!”他怒喝一声,声音坚决的在药堂中回荡,震得人心神俱颤。“莫潇!!”在柳昤双的惊呼声中,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莫潇的身上蓦然绽起皎洁的流光,那流光如同月光般纯净,又如同寒冰般清冷。,!霎那间,真气升腾,莫潇一身气势如同江河决堤般爆发而出,使得他的衣衫飞舞,柳昤双的双眼已经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随时都会夺眶而出。然而,莫潇并未停下动作,他的右手泛起一团纯净无比的真气,那真气如同月光般虚握在他的手中,清冷的气息如同寒风般席卷整个药堂。下一息,莫潇猛然拍向自己胸膛,那动作如同惊雷般迅猛,让人措手不及。“莫兄弟!”几个兄弟惊的大吼出声,他们的声音中充满了焦急和惊恐,他们被莫潇的行为惊得脑袋似要都要炸开。郑山峰几人面带焦急之色,正要上前阻止,可这时,两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挡住了他们的行动,使得他们无法接近莫潇。是柳昤双和松悠然!柳昤双双颊垂泪的开口解释道“他的功法叫皓月真气,清冷如月,至净无垢。他要用自己的心血做最后一味药材!”柳昤双几乎是哽咽着向众人解释道。一旁的松悠然放下枯瘦的手臂,眼中爆发出敬佩的精光,苍老的语气有些感慨着说道“然也!少侠的真气当真如此!老朽行医一生还未用过此法疗伤治人!当真是天下无双!”“好清的气!好净的人!!”几人明晰了莫潇的目的,那一刻,他们的心中仿佛被一块巨石压住,悲痛之情如同潮水般涌来,淹没了他们的心田。他们也是习武之人,如何不知道心血对他们意味着什么!那不仅仅是生命,更是武者修为与精气神的根本。郑山峰一双虎眸此刻也有些泛红,仿佛被火焰灼烧过一般,透露出深深的哀伤与无奈。他的嘴角紧抿,仿佛有千言万语哽咽在喉,却半个字也吐不出,只能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此刻莫潇的双眼已经泛起了血丝。脑海中一阵阵的危机感仿佛在告诉他停下这疯狂的行为。然而,何长卫那不顾生死挡在自己身前的画面,却如同烙印般深深地刻在他的心中,让他眼中的坚毅如同磐石般不可动摇。真气在莫潇的经脉中奔腾流转,如同江河汇聚于心脉,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胸口有一块肉被活生生的撕下,那种痛楚仿佛要将他的灵魂都撕裂开来。脖颈上的血管暴起,如同虬龙般蠕动,发梢乱舞,飘飞在空中,如同狂风中的落叶。他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仿佛一张白纸,没有丝毫的血色。只见莫潇咬紧牙关,发出“哈!”的一声低吼,一滴鲜红中盈动着丝丝光华的血液从口中缓缓吐出,那血液如同红宝石般璀璨夺目。他强忍着身体的虚弱用真气包裹住飘在了空中的这滴“至清心血”,随后缓缓送入玉瓶之中。莫潇颤抖着将玉瓶交给松悠然,仿佛还在压抑着什么一般,低声问道“这样……可否?”松悠然接过还泛着寒凉之气的玉瓶,对上了那双清朗的眸子,口中郑重的说道“放心!少侠交给我!”“嗯………”莫潇听到了老人家肯定的答复,那一刻,他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一身的气势霎那间烟消云散,整个人宛如从波涛汹涌的大海中捞出,疲惫不堪,虚弱至极。他的面庞已无血色,苍白得如同冬日的雪,气息更是颓靡到了极点,就像随时都会熄灭的烛火。强撑着站立的身子直接瘫软下去,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莫潇!!”“莫潇兄弟!!”柳昤双眼疾手快,立马上前将莫潇揽入了怀中,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心疼。几位兄弟也快步走上前,围在了他的身旁,他们的眼神中同样充满了担忧,生怕莫潇也出什么意外。莫潇强行扯出笑容,那笑容如同破碎的琉璃,断断续续地说道:“有……有点……困了……睡会儿……”说着,他的两眼一黑,便如同陷入了无尽的黑暗,昏厥过去。“莫潇!!”众人面带不忍,看着倒在柳昤双怀中的莫潇,心中五味杂陈,不是滋味。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助与哀伤,仿佛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这时,松悠然走上前来,他的眼神如同深邃的潭水,看了一眼莫潇,对着几人说道:“他失了一滴心血,这是极大的损耗。先让他休息吧,放心诸位!这位少侠年纪尚轻,生命力旺盛,应该无有大碍。现在他最需要的是静养,让他的身体慢慢恢复。”几人闻言,小心翼翼地将莫潇抬到了前堂的一张木床上,他们的动作轻柔而谨慎。这时柳昤双走上去来对着松悠然施了一礼,口中说道“拜托了,老人家!”“放心吧!交给老朽!”松悠然也是正声说道。攥着玉瓶的手有些激动,他口中苍老的声音对着后堂说道“雨儿!准备甲字第七方!老夫今日陪着少侠赌一把!跟阎王爷讨个人!”“是嘞!师父!!”………………………………:()谓侠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