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肆盯着宋昭,是她这辈子见过最黑、最深,甚至疯狂的目光。宋昭突然就明白过来,为她挡枪的那一刻,他在想什么。年轻男人即使坐在轮椅上,仍旧像蛰伏掠食的野兽,紧锁自己唯一的猎物。那一刻,他试图用死亡捕获她。让她永远记住,永远无法忘记。这样的意识,令宋昭的灵魂都在震颤。陈肆微微俯身,像经验深厚的捕食者,一步步向她逼近:“宋昭昭,告诉我。”宋昭眸光轻轻动了下,视线往下,落到他瘢痕可怖的伤口上。她忽然低头,在那伤口边缘,轻轻落下一吻。陈肆微怔,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攻击性,变成了一条呆头呆脑的小狗。柔软的触感,透过疯狂生长的嫩肉,瘙痒袭遍全身。陈肆心底也柔软起来,莫名就不想再追究。宋昭抬起头,面色一冷,突然毫无预兆的抬手,一巴掌扇他脸上。清脆“啪”地一声,她冰冷的声音紧随其后:“那我就告诉你,无论是把你带回宋家,还是孤儿院那次冒着危险救你,都是为了我自己。”陈肆脸被扇得一偏,却眼皮都没动一下,沉沉地回答:“我知道。”刚打了人,宋昭毫无影响地给他上药、包扎,动作流畅稳重。嘴里冷笑:“所以,你记住了,你的命在与不在,都不可能对我造成任何影响,下一次,管好你自己。”刚洗完澡,碎发垂落,陈肆的脸被沉在一片阴影当中,却没有挡住他眼中翻涌的愤怒、嘲讽。“你死了,或许会让我苦恼一阵子,但你有没有想过?你不是我爸的儿子,我爸能让你瞒天过海,我就不能再瞒一次?”陈肆倏地抬眼,突然一把拽住她的手臂,将她往前一扯,眼神几乎有些疯:“你休想!”父亲去世的时候,他还小,只从网上看见了只言片语。他总是想,为什么有人能为了利益,变成比魔鬼还可怕的怪物。后来,他疯狂的学习、看书,试图变得强大,以为这样,就不会再有人伤害他的母亲。可他的母亲再一次离开了他。那么短暂的时间,那么轻易的方式。他的人生,短短十七年,从拥有最和谐、圆满的爱,到冰冷、残忍的丧父丧母。就好像,他是被上天抛弃的弃子,为了惩罚他,才让他从有到无。原以为,他从此就只是时间可有可无的一个行尸走肉,或许或许等哪一天,他也会像他的父母那样,被随机一种方式收取性命。直到他遇到了宋昭。她自私、冷漠,却又无微不至。陈肆的确相信。即使他付出生命,也不会打动她那颗铁石心肠。但他就是爱上了她,让她成为了他生命中的第三次。自从闯进她的公寓,进入她的另一个世界,他每天都是害怕,害怕她会像他的父母那样。盯着眼前的女人,陈肆的喉结重重滑动,呼吸粗重起来。他俯身,捏住宋昭的下巴,迫使她抬起脸,嗓音压抑得发哑:“宋昭昭,你敢让别人代替我,就算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你找一个,我取一个的命。”宋昭皱眉,冷笑:“别太天真,人死了就死了,要是做鬼有用,这世界上没人敢做坏事了。”陈肆始终直勾勾的盯着她,像快要疯了,坚硬的指骨,恨不能将她的下颌骨掐碎。宋昭深吸一口气,语气放缓下来:“那你就好好珍惜自己,不要让我有这样的机会。”下一刻,陈肆另只手扣住她的肩膀,欺身逼近,狠狠咬住了那张总是令他绝望的唇。这样的姿势,宋昭并不好受,抬手推了一下他。却更加激怒男人,引出了野兽狩猎的本能,没有任何技巧、花样,仅凭着本能汲取、占有。像是要将她拆吃入腹,从此来满足占有她的欲望,而获取彻底的安全感。宋昭双腿酸软不支,跌坐到地上。她仰了仰脖颈,浑身是汗,喘着气:“行了,不想成为残废,就别作。”陈肆的伤,上次发烧,又重新动了手术,要不是他底子好,这条腿早保不住。但再好的底子,也经不住三番两次的折腾,再来一次,是真要废。陈肆没有说话,只是把头深深埋在她颈窝,潮热发烫的呼吸,一下一下抽打在她的肌肤上。“宋昭昭,你是我的。”沉冷嘶哑的声音,阴森森仿佛从地狱传出。“你要好好的,这辈子都不能离开我。”“你要是敢离开,我就把宋氏贱卖了。”宋昭嗤声:“行啊,只要不卖给陆家,你想怎么卖都行。”“宋昭昭!”“好了,”宋昭不刺激他了,“你该休息了,多睡觉,伤才好的快。”陈肆没有动:“我跟你一起睡。”宋昭不为所动。陈肆冷冷地睨她一眼,情绪没什么起伏地道:“今天也算沾了水,万一再发烧,也没必要救了。”,!宋昭:“……”今天给他洗澡,她相当小心,全程用湿毛巾擦,确保没有让他的伤口沾到水。只有用水洗了头,还谨慎得脖子以下都没沾水。半晌,宋昭瞥他一眼:“下不为例。”除了上次累的不行之外,她从来不会让陈肆跟她睡在一起。她不想着晚上睡不着的时候,想到身边的男人,更是一晚煎熬。甚至有他盯着,她连安眠药都没办法吃。今晚没有运动,更没有喝酒,但或许是坐了太久的飞机,让她很快就睡着。半夜时分,宋昭迷迷糊糊被热醒。黑夜里,身后的男人紧贴在他的后背,肌肉蓬勃的双臂,如铁钳一般箍在她的腰间。滚烫的体温,从身后源源不断的传递过来。差点让宋昭以为,他又发烧了。陈肆梦见他们又回到了枪杀现场,杀手举起枪,瞄准他的脑袋。焦灼的梦里,他似乎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人向他扑过来。“砰!”鲜血染红了他的双眼,染红了整个梦。终于,她还是跟他们一样,再一次离开了他。“宋昭昭!”几乎有些绝望的嘶吼,让宋昭叹了口气,转了个身,拍拍他的脸,温柔地道:“我在。”陈肆猝然睁开眼,看见黑暗中的脸,本能地凑过来在在她唇边吻了吻,伸进舌头一扫,尝到熟悉的温度和味道,才又安心地闭上眼。顷刻,再次睁眼确认了下。实在抵不住吃的消炎药的药效,他又睡了过去。宋昭再也睡不着。就这样躺在男人的怀里,用目光在黑暗中描绘他的脸庞轮廓。她知道自己将他刺激的太狠。但她越来越无法情绪自控,所有的自制力都被放在了宋氏,在陈肆面前,常常都被躁郁的本能控制,扭曲的发泄压抑太久的神经。尤其是,只要一想到他躺在icu,差点醒不过来,她就全然失控。黑夜里,宋昭眼眸明亮。陈肆跟陆家的恩怨,必须尽快解决。陈肆的伤,需要休养挺长时间。宋昭没让他每天都到公司,只偶尔来一次参加一下会议,免得到时候回来手生。陈肆人不在,公司里关于他的八卦,传得更加过火。每天食堂吃饭的点,尤其热闹,所有人都好奇陈肆的身份。“陈总真的不是松动的弟弟吗?”“前宋董不至于连亲子鉴定都能搞错吧?”“可是陈总跟之前陆氏爆出的死者长得真的很像诶!”宋昭忙着跟那群占权不放的老东西周旋,没来得及处理。这天,陈肆到公司开会,主要是给他部门的人安排新的项目工作。会议桌首座,陈肆坐在轮椅上,低沉的声音不紧不慢。底下的人却交头接耳,没一个在认真听。很显然,他这么久疏于管理,这些人已经没将他放在眼里。下面的人讲话声音越来越大,陈肆抬眼,用指骨关节敲了敲桌面,慢条斯理地反问:“请问各位对我有什么不满?”森寒冰冷的目光,将部门成员一个一个扫过。一群人不自觉打了个寒战,顷刻,会议室里各个噤若寒蝉。但也有胆量特别大的好事者,开口拱火:“陈总,你对最近公司的传言怎么看?”“他们都说您不是前宋董的儿子诶。”陈肆目光落到那人脸上,冷嗤一声:“就算我不是宋家的儿子,我也有资格管你们。”众人如梦初醒,从陈总晋升开始,五部的业绩直线上升成集团龙头,甚至连其他公司都对他们闻风丧胆。这可不紧紧靠他是公司的小少爷,就能完成的,而是实打实的能力。再一想他的年纪,简直恐怖。刚刚拱火的人,只觉得年轻男人的目光,如同锋利的刀刃,在他脸上一寸一寸地划拉。令他由灵魂生出一毛骨悚然的危机感。陈肆目光不动,一字一顿地开口:“还有谁对此好奇的?”会议室众人默契地低头,一个个跟鹌鹑似的。那人脑门冷汗淋漓,不受控制的声音发抖:“陈总对不起,是我鲁莽了。”陈肆收回目光,冷冷地道:“要是有人嫌工作量不够,就自己还向我申请。”宽敞、明亮的会议室,鸦雀无声。会议结束,刚好是中午下班的点。五部的成员气氛压抑地逃出来,公司过道上,却热闹非凡。结伴的员工脚步匆忙。“快点快点,看热闹了。”刚从会议室出来的人一片茫然:“什么事?什么事?”“那个女人又来了,就在大门口撒泼呢。”陈肆皱眉,手掌紧握轮椅扶手,速度加快。“陈总!”张睿迎面赶过来,脸色焦急。走到陈肆面前,他喘着气:“陈总!宋董让您先去她办公室。”陈肆冷淡来口:“发生什么事了?”张睿表情犹豫:“宋董说这事儿不需要您管。”,!“你还是先跟我去董事长办公室吧。”这会儿,宋氏的众董事,肯定都按耐不住,准备雄赳赳气昂昂的地讨伐陈肆呢。陈肆不为所动。张睿正准备过来帮他推轮椅。陈肆掀了掀眼皮:“让开。”张睿脸色为难:“这”陈肆冷冷地道:“放心,她知道你劝不住我,不会怪罪你。”张睿叹了口气,确实也拿他没办法。不仅惹不起,气场还压不过。宋氏楼下,一个女人被保安拦在大门外。她干脆往地上一坐,撒泼大闹:“你们今天不让开,我就不走了。”“我来找我哥哥的儿子,凭什么不让我进去?”“你们宋氏凭什么压着别人的儿子不放?”自动感应大门里面,挤着一群人,都是看热闹的员工。这时,叽叽喳喳的嘈杂,突然静下来。员工自动向两边让开一条道路,一身通勤套装的宋昭,踩着高跟鞋,从大厅里面走出来。赵艺馨抬起头,对上女人冰冷的目光,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想起有人许给她的好处,当即大着胆子嚷嚷:“你就是宋昭?就是你把陈肆接到宋家的?”宋昭居高临下,目光落在她脸上,开口:“谁让你来的?”没想到她会直接质问,赵艺馨浑身一僵,随后大声道:“什么时让我来的?你擅自把我侄子接到你们宋家,还想倒打一耙不成?”宋昭微微一勾唇:“侄子?”“你有什么证据?”赵艺馨:“我是陈峥的表妹,陈肆跟我表哥长得一模一样,这还要证据吗?”宋昭眯起凤眸。陈峥的背景,被她爸抹得干干净净,还真不确定,有没有表妹。或许,女人背后的人,也是仗着查不出来。亲子鉴定不能做,一旦重做了亲子鉴定,那么那些人以后再怀疑,就有理由让她跟陈肆做亲子鉴定。宋昭准备直接一点,微笑着点头:“好啊,请你先到我的办公室,我们细聊。”杨敬业一直让下属打听情况,看宋昭的反应。一张胖脸上,端着运筹帷幄的架子。赵艺馨这个女人,还真是老天都在帮助他。当初,他有人撞见陆城那老小子跟这女人秘密相会。他原本怀疑,陆城那家伙什么时候口味这么差了,于是悄悄跟上去:()野犬吻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