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承认,自己是动了恻隐之心。那种复杂的情绪,让他迷茫。明明是该厌恶的人,却变成了想要小心翼翼去珍惜,连抱着的时候都不敢用力,害怕把人给弄疼了。他不该是这样的。孟桀捏住余夏的下巴,余夏抬头,他们对视,他看着眼前这张脸。可能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已经够久了,独来独往的时间也已经足够了,在能够看清一个人后,就像是找到了一束光。舍不得,是真的舍不得,眼前这个人消失。可若余夏被治好,那么他是不是就看不到余家人的痛苦了。孟桀思绪沉甸甸,就在这时,嘴上又是一热。这回他没有大惊小怪,而是微微眯起眼,打量着余夏。余夏朝他笑,“哥,你别生气,我没忍住,才亲你的,没有下次啦。”孟桀的后槽牙抵在一起,舌尖顶着下牙龈,一声没有前缀的干干净净的“哥”,仿佛一颗雷,炸在他崎岖的心间,剩下一个凹洞。他恍然惊醒过来,余夏喜欢他,不正是报复余家人最好的方法吗。他们是血亲,他们是兄弟,他们是这世上最不合适的两个人,所以他们该在一起,要被人唾骂被人不解,要让余家蒙羞。所以,他得让余夏活下去。唇上又是蜻蜓点水般的吻,余夏像是幼猫,软绵绵叫着哥,而后张开手,攀着孟桀的肩膀,吻一下接着一下。他以为孟桀不会回应自己的,却没想到,在不知道窗外风声渐大,玻璃窗被打的吱吱作响,房间内,台灯罩子上蒙了一层灰,光线昏暗暧昧。余夏隔了很久,回过神来,单薄的胸膛急促起伏,他睁大眼,努力地去看孟桀。“小桀哥……”他的嘴唇颤抖,不敢置信问:“你也喜欢我吗?”孟桀没吭声,他说不出喜欢,却也不想去骗人,抬起手,手指合掌挡在余夏的脸上。巴掌大小的脸,几乎被孟桀的手完全遮住,余夏的鼻翼翕动,嘴里呼出一撮撮热气。孟桀听到他说:“小桀哥,再教教我,怎么接吻。”孟桀知道自己是错了,他把原本简简单单的复仇变得复杂,可那又怎么样?只要是能让余家人痛苦的事情,他都会尝试一番,包括把自己的弟弟占为己有。他低头,盯着余夏落在掌外的嘴唇,单薄的微粉的唇肉仿佛是一片娇嫩花瓣。欲望仿佛在刹那而生,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为了一己私欲,人伦礼法又算什么。孟桀这般想着,低头又一次吻住了余夏的嘴唇。余夏没接过吻,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就像只从水里被捕捞起来的鱼,由人丢到了岸上,四周的空气像是利器,一刀一刀扎进他的肺里。快透不过来气了,他低唔一声,挣扎着想要推开孟桀,身上的压力却陡然撤去。他听到孟桀的声音,比以往更加低沉,对方说:“余夏,我是个烂人,你喜欢我,会后悔的。”“我都快死了,有什么可后悔。”余夏语气轻快,孟桀扯了扯嘴角,松开余夏的手,翻身下床。余夏见他要走,连忙起来,追着过去问:“不亲了吗?”孟桀走到窗边,半倚在墙壁上,歪头看他,“你都快吓哭了,我亲什么。”余夏一愣,反应过来,用手碰了碰自己的脸,果然脸上都是眼泪。“我……我不是害怕,我是……”余夏磕巴着,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孟桀好像不在意他的失措,下巴微昂,“帮我去抽屉里拿包烟。”余夏说好,转身去拿。烟放在床边小柜里,余夏拉开抽屉,里面乱得很,眼药水瓶、打火机、钱包甚至还有避孕套都丢在一起。余夏把上面的拨开,看到一包烟被压在最底下。他把烟拿了出来,回头去看孟桀,孟桀靠在窗边,目光对着外边。余夏拿了烟过去,孟桀回过头。余夏给他,孟桀接过,短暂沉默了几秒,孟桀问:“打火机?”余夏“啊”了一声说:“我忘了,我给你去拿。”“我自己拿吧。”孟桀的手撑着窗台,慢吞吞走了过去。他在床边坐下,双腿交叠,右手夹着烟,左手凑上去点火。半敞开的窗有风闯进来,余夏觉得后背有些冷,他转身去把窗关好,而后走向孟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