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芙对沈家几乎所有人都寒心厌恶,唯独对这个小时候给过她一点温暖的大姐姐心里还有一点期待。
小的时候,生母去世后的沈芙被恶仆欺凌,全家作壁上观,视若无睹,唯独她这个正直的大姐姐为她训斥过刁奴,此后那些刁奴再也不敢明面上对她不敬。
只这一点,让沈芙记了很久。
所以当初听说沈蕙突发恶疾,她是真的担心。回门那天其实她的手里也没有多少钱,还是让人买了最昂贵的药材,尽管沈蕙并不领情。
所以听到是沈蕙来了,沈芙才没有将人拒之门外。只是没想到她一来,又是说些轻视鄙夷她的话。
沈蕙脸色顿时落了下来:“我没有这个意思。”
“你嘴上没有这个意思,可是字字句句都在传达这个意思。”沈芙轻轻叹了一口气,看着旁边盛开鲜艳的花,曾几何时,沈蕙院中名贵的花卉她连见都见不到。她享受了沈家所有的红利,现在来高高在上地指责她的品性不够“高贵”。
“你总是觉得我这个小庶女心机用甚,可是大姐姐,我在沈家那个地方,若和姐姐一样不懂变通,孤高自赏,学不会卑躬屈膝,你母亲可会给我留一条生路?”
沈蕙:“我母亲不是——”
沈芙径直打断她的话,“你说我对沈如山太狠,毁了他一生功名,替他抱不平。可是在我四岁那年我被他推入水中求救无门,险些丧命,事后全家无一人为我做主之时,大姐姐你可曾为我抱过不公?你那双清高正直的眼睛里,可曾看见过我的苦难?”
沈蕙喉咙咽了一下,解释道:那个时候我还太小,不知道这件事,若我知道一定也会让家中还你一个公道!”
沈蕙说得确实没错,当初沈芙被沈如山推进水中,年岁还很小,沈蕙年纪也不大,而且她当初去了外祖家并不知道此事。等沈蕙回来的时候,沈家已经将这件事瞒得严严实实,再无一人敢说。沈芙因此差点丧命的事就此轻轻揭过。
也是在不久前,沈蕙才知道还有此事。
“对啊,你那个时候还太小,没办法替我求个公道。”沈芙直直地望着沈蕙,眼尾却渐渐扬起来,笑容灿烂而无辜,轻飘飘地对她说,“那么你现在也太弱小,没办法替沈如山求个公道。”
沈蕙秀气的手指已经紧紧捏起。
沈芙却似没看见一般,又慢条斯理继续道:“沈蕙,你说我德行有亏,心思不正,可你母亲抢了我母亲的正妻之位,你哥哥春闱舞弊,买凶杀妹,德行何其下作低劣?你怎么不一并唾弃呢?说到底你沈蕙也不过是自以为高洁,其实是宽以待几却要要求别人打落牙齿和血吞的自私盲目之人!”
“够了!”沈蕙再也听不下去,径直站了起来,闭了闭眼,似是觉得和沈芙这种不知悔改的人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转过身语气轻淡地说:“你不知悔改,我与你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你执意与娘家决裂,不过就是仗着自己有安王府撑腰而沾沾自喜。可你为什么不想想,倘若有一天世子弃你如敝履,你真以为你的下场能有多好?”
沈蕙抬腿要走。
“倘若有那一天。”
沈芙平静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倘若有那一天,即便我不与沈家决裂,沈家可有一人会为我撑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