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他必须留下收场。
……为死了的人收场,为还活着的人收场。
只有他这条大鱼不逃,丁酉才不会大费周章地调遣血徒,追捕这些穷途末路的小鱼小虾。
“非不为也,实不能也。”封如故说,“我不去了,你们去吧。尽力逃出去,然后好好活着。”
……
当夜,封如故甚至不知他们是什么时候动身离开的。
他一直睡着,希冀在梦里能给他们一个好结局。
而当他突然被丁酉拉出监牢时,封如故便晓得,梦终究是梦。
事实,果然是一去不回了。
白日里跪在他身前的热血少年,如今血已凉透了,仰卧在刑房的地上,眼睛犹自睁得大大的,里面没有光,漆黑漆黑的,像是两个不见底的深洞。
与他一起躺在苫布上的还有另外两个一同出逃的人。
唯一叫人欣慰的是,他们没有一人变为醒尸。
丁酉冷笑道:“被我抓到之前,这几人自碎经脉,寸寸俱断。真是有骨气。可惜啊,可惜,空有骨气,却没长脑子。”
封如故不去看那三具尸身,只看活着的、被丁酉捉回来的人。
与孔仲年共同逃出的人有八个,活着的还有六个,文忱因为修为不差,也位在其列。
他把脑袋垂得很低,让人几乎疑心他的脖子已经折断在胸前了。
封如故知道,文忱拼死也要逃出去,一是因为不愿苟且,将性命交在他人手中,二是怕封如故像抛弃那名滥说风凉话的道友一样,到该剐肉时,不肯救他。
那边厢,丁酉仍在笑嘻嘻地炫耀:“……每一具尸身,在炼为醒尸前,我们都要细细检查。一点小小的把戏,能哄得过谁?我左右是很闲的,将计就计,陪你们玩一遭猫捉鼠的游戏,也不赖。”
说到此处,他静了一静,打量起封如故来:“封道君知道此事吗?”
封如故面不改色:“不知。”
“我想也是。”丁酉说,“若你知道,怎会让他们做这样愚蠢的事情?”
封如故不语。
见状,丁酉的得意要从眼中溢出来了:“封道君,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些人呢。”
封如故早料到了这样的局面,因此他并不着恼或是慌张。
他说:“我做得了主吗?”
丁酉:“说来听听。”
封如故沉吟片刻,笃定道:“让我处置,就把这群傻孩子全放出去,由得他们自生自灭。丁宗主以为如何?”
丁酉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实在是太高兴了。
正愁没有办法奈何封如故,这些傻小子便为他送来了一个天大的把柄!
看丁酉笑得这般开怀,封如故便知道,此事无法善了了。
亏得他被押来时,已做好了再被剐肉的准备。
六个活人,六块肉,不算多。
封如故正在考量文忱到底算不算人时,丁酉抹去了笑出的眼泪,把润湿的手指搓了搓,含笑道:“这几个人做的可是预谋逃狱的大事,封道君想救他们,总得付出点不一样的代价吧。”
封如故抬眼看他。
他眼中无所谓的神情,再次让丁酉浑身难受起来。
丁酉的眼里泛起冷光来。
他已经确定,自己想从封如故身上带走什么了。
“六条人命,统共只要你一只招子。”丁酉狞笑道,“封道君以为,这价钱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