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逾白:“王先生,我之前就跟您解释过,您母亲的情况并不好,你姐姐现在还躺在重症监护室里,想必您也知道那场车祸带来的后果很严重,如果不截掉您母亲的左手的话,您母亲的生命可能会受到威胁。”
在接收到这个病人的时候,江逾白有过一段时间的惶恐和无措。
沈南晏左手骨折的场景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脑中循环播放,沈南晏接受治疗的画面,花费大量时间、忍受极端痛苦时的画面,像是魔咒一般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在得知沈南晏出国后也一直在接受治疗后,他更是时常后怕,如果当时再严重一些,送去医院的时间再晚一些,沈南晏会不会也需要……截肢。
他从事这份职业多少有受沈南晏的影响,他常常想,如果自己学得够好,沈南晏是不是就能早点康复,不必遭受那么长时间的痛苦。
即便那时候沈南晏已经不在他的身边,他也总是抱着这个念头拼命地学习、拼命地工作。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在诅咒我妈去死吗?”王先生大声嚷道。
和这样的人交流异乎寻常的累,哪怕是在通宵工作完第二天继续值班的时候,江逾白都没有感到如此疲惫过。
外界的声音杂乱无章,吵吵嚷嚷地涌进江逾白的耳内,让他感到十分头疼。
“王先生,您知道的,我不是那个意思。”他说。
王先生还要发作,病床上始终保持沉默的老太太终于开口:“王成林,别闹了!”
王成林堪堪止住怒骂:“妈,他在咒您!”
老太太眯着眼,想来很累了:“截肢手术的知情同意书是我自己签的,我完全同意且知情,你姐姐还躺在重症室里,你也关心关心她吧,天天在我这里闹,我那五百万也不会全给你的。”
王成林:“妈!”
病房外的人在保安的疏通下渐渐散开,堵在病房里的医护人员还有工作,老太太张口说了话,王成林便全神贯注跟她争论五百万归属的问题去了,没心思再跟医生无理取闹。
大家各自忙活自己的事去,江逾白留在后面检查了老太太的病情,确认没事后,才离开病房。
病房外,两个年轻护士见了他,对他道:“这种人就是没素质,江医生你别在意,我听说老太太身体一直不好,她儿子从来没管过她,一直是女儿在照顾,这次发生车祸是因为老太太名下房产拆迁,赔了五百万,他想要钱,这才想把老太太接回自己身边,说是要给她尽孝。”
另一个护士附和道:“老太太在老家生活惯了,不愿意来大城市,是他非逼着老太太来,老太太女儿不放心,陪着一起来,车祸就是在来北京的路上出的。”
“营救的时候,警察看见女儿抱着老太太,用身体替她承受了大部分压力,这才保住一命,不然就不只是截肢这么简单了。”
“哎,她女儿现在还躺在icu里呢,结果那个王先生到目前为止问都没问自己姐姐一句,不是跟医院索赔就是跟老太太要五百万。”
江逾白对这中间的事情并不清楚,如今知道了,更是感到深深的无力。
他除了尽力为病人治病,没有能力再为病人做点别的了。
“好好工作,这些话自己私下说说就行了,小心别让别人听见。”他对两个年轻护士说。
处理完所有事情回到办公室时,窗外已经完全黑了。
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九点半。
早已错过晚餐时间。
点进通讯录,找打沈南晏的名字,正要按下,通话邀请先一步进来。
接通后,对面说:“江逾白,我是沈南晏。”
江逾白道:“我知道。”
沈南晏似乎有些失意:“抱歉,今天可能没有办法和你吃晚餐了,我临时需要出差。”
江逾白问:“什么时候走?”
沈南晏:“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了。”
江逾白:“那你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