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泽兴高采烈地跳下来,小心翼翼地捧着剑穗,推开门。
恰好看见师尊正接过银鹤递给他的东西。
……是一条淡蓝色的剑穗,和盛泽要送的穗子一模一样。
盛泽脸上的笑一下子僵住了,他浑身僵硬,只觉自己被兜头泼了冷水一般,冷得他发颤。
尤其是在看到师尊脸上淡淡的惊喜和笑意时,那股冷便很快化作了怒火,烧得他五脏六腑都生疼。
师尊已经得了一条剑穗了,哪里还会稀罕他送的这条?
明明是他先来的,明明师尊本该只有他一个徒弟,明明师尊该接受的是他送的剑穗……
怎么能叫银鹤这家伙一一夺走呢?
盛泽又恼又恨,他攥紧了手里的剑穗,任由血液流下来,将精致的蓝色剑穗染成一片血红。
如同他那颗被嫉恨腐蚀的心脏,最终化作心魔的养料。
“师兄也回来了?”
盛泽麻木地扯了扯嘴角,冷笑道:“是啊,我回来了。”
他捧着血红色、发着浓重腥味的红色剑穗,捧在掌心里递给师尊。
“师尊,这是我送您的礼物。”
一份他用了半条命换来的、最毫无价值的礼物,从无可替代到可有可无。
仅仅因为一个银鹤的出现……
陆长郁只以为两人约好了要送他同一样东西,并没有在意,他也确实喜欢鲛丝,时不时就要戴着剑穗。
但盛泽给的那个红穗戴着总不舒服,味道也古怪,他戴了几次就不带了。盛泽便常常看见他带着师弟给的蓝色剑穗。
实在偏心极了。
尔后几年间,盛泽越来越沉默寡言,身上的魔气也越来越重,只是他已经半出师,自己开辟了一处洞府,陆长郁还要教导银鹤,实在没怎么顾他。
便没有发现盛泽那突飞猛进的修为和他在洞府外设下的层层禁制。
陆长郁问过他一次,他只说是为师尊备下的惊喜,便再没有管他了。
而旁边围观梦境的陆长郁本人看着那些回忆,恨不得冲进去摇醒自己,要是他早一点发现大徒弟入魔了,早早清理门户,哪里会落到之后的境地?
堂堂圣鲛仙尊,竟然被自己的徒弟关在冷潭里,破了他的无情道,还囚禁了他整整十余年!
而那十几年里发生的事情……陆长郁都不愿意回忆。
*
这场梦做了好久,陆长郁醒来时只觉得头昏脑涨,胃里翻江倒海,差点一翻身吐出来。
看了眼时间,已经下午三点了,他竟然睡到了现在,得开始直播了。
他翻了个身滚到床边,磨磨蹭蹭地穿上拖鞋,一站起身,后脑勺一沉,差点又躺下去。
揉了揉额头,强打精神到浴室里洗了把脸。
哗啦,冷水打湿了鸦黑的睫和细细的眉毛,鬓角也被打湿了,细碎的发丝黏在潮湿的肌肤上,水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滚落,汇聚在下巴尖上。
镜子里映照出他的模样,肩膀低垂、脸色发白,唇色也不好看,明明睡了那么久,眼下却是一片淡淡的青紫,眼尾也发红。掬着一抔水的手掌细微地抖着,显得颓废又可怜。
似乎是有点发热,苍白的两靥生出红晕,眼神也迷离,含了点点泪光。
“发烧了吗?”他摸了摸额头,并不太烫,应该只是有点着凉了。
“只是睡了一觉就生病了吗……”
想当初他妖丹碎裂时,也有修为吊着命,就是妖丹尽毁也死不了,只是偶尔身体虚弱罢了。
“也是,我现在可不是无所不能的仙尊了。”
这时手机上收到了范良俊发来的消息,说是要谈了新的甲方。他便扯下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水珠。
“该赚钱了啊,不然下顿饭都没着落了。”他打趣道,虽然这话只有自己听得见。
——方便打电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