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上高中的方冬开始住校了,他和顾澎同一所私立学校,同一个班级,同一个宿舍,而萧婓上的则是另一家重点高中。
林苏白比我们都要大,他已经是大学生了。
一开始,林苏白对我没什么印象,只知道我是住在隔壁的小丫头,因为两家父母走动的次数逐渐增多,他周末回家也会和父母一起过来串门。
直到某一天,林苏白发现我在写作……
额,这说出来真是有些羞耻。
我当下的反应除了丢人之外,就是请求林苏白不要告诉爸爸、妈妈。
没想到林苏白的反应出乎我的预料,他没有取笑我,也没有去告状,他虽然在笑,却是温和的不伤人也不刺耳的。
而接下来的对话,直接打破了我对林苏白的所有想象——他比我想象中更好。
林苏白说:“其实看言情小说并不羞耻,也不需要藏起来。为什么你怕被家长知道?”
我回答说:“因为我还小,我这个年纪不该看这些东西。它们还会影响学习。”
在一些思想保守的家庭里,言情小说就是禁书一样的存在。
当然,我指的是我这时候看的言情小说,不是后来被各种制度、规则净化过的清水文。这个时期的小说是很大胆的,露骨的描写也很多,俗称“小黄书”。
我有一个同学,她被家长发现偷看“小黄书”的时候,她的母亲就问她,为什么会看这些,看得懂吗,又警告她,不要去接触这些,这不是她这个年纪该明白的事。
当我将这件事告诉林苏白以后,林苏白却说:“如果这个年纪不去了解,就无法分辨。如果没有分辨的能力,遇到问题和麻烦就不知道如何解决。回避正确的性教育,弊大于利。”
林苏白说得对,因为爸爸、妈妈只告诉我要和异性保持距离,而没有告诉我什么是爱,什么是性,因此我总是不好意思去正视这些,仿佛这是一件很羞耻很丢人的事。
年级里有个男生摸了一下我的手,我很反感,觉得恶心,但我当时因为觉得丢人,恨不得将自己藏起来,因此没有去反抗,也慌乱得不知道该如何时候,甚至没有想到去逃跑。
等到那个男生被人叫走了,我才松了口气。
我想起在某个案件纪录片里看到的受害者女生的描述,她的脸虽然打了马赛克,我却好像能清楚地看到她脸上的无助和痛苦。
她被强|奸了,但是她没有挣扎反抗,她说自己已经吓傻了,大脑一片空白,有一段记忆完全消失,更加不记得过程和细节,事后也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家里人。
就因为她有一段记忆空白,因为她没有反抗、挣扎,令这个案子有了疑点。
不要说男性了,有很多女性都无法理解为什么强|奸案里清醒的女受害者不反抗,也无法理解吓坏了,被恐惧支配的真实表现。
林苏白是第一个知道我看“小黄书”而没有嘲笑的异性,反过来,他还答应为我保守秘密,并告诉我说,要懂得分辨这些小说描述的“虚幻美好”,还说社会上有很多坏男人。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林苏白所谓的坏男人,和我们女生眼中的“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不是一回事。
有些男人,他想的就是如何占便宜,故意隐瞒自己的缺点和那些见不得光的真实想法,因为他们知道女人会反感这些。
而有些女人在被这样的男人占了便宜后,还会幻想自己处在爱情当中,给这段糟糕的关系增加了一层浓厚的滤镜。直到谎言拆穿了,女人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怀疑自己当初的眼光,怎么会眼瞎地看上这种人,并且质疑男人变成这样?
林苏白替我保守秘密,我很感谢他,还因此多了一些真实的具象的好感。
而真正让我喜欢上林苏白,是因为后来的一次对话。
我得知林苏白大学专业是文学,他读过很多书,当然也包括言情小说。他还很了解剧作结构,了解人物和故事的关系,这令我这个半吊子文学爱好者对他又多了一层崇拜。
我们两家的走动越来越多,我时常趁着周末林苏白在家的时候,拿着语文课本、考卷和作文书去请教他写作知识。
爸爸、妈妈和林叔叔、苏阿姨都很赞成,何况我的作文成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上来,还保持着稳定的水平,不再跑题,也不再忽高忽低。
是林苏白告诉我,写作不能只有黑白,不要只歌功颂德,也不要对人物塑造过于美化。但是他又说,作文考试是另外一套标准,叫我一定要掌握好技巧。
林苏白说,其实考试作文是有套路的,只要每一条都做到了,即便做得不够好也没关系,这些都是得分点。但是写作就不是这样了,写作是需要灰色地带的,不过还要看时代特色。如果这个时代不接受灰色,那么描写灰色地带的写作就是一种麻烦。
我听得一知半解,不禁感慨,如果做人和写作和作文考试一样简单就好了,只需要遵循套路、公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