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多情不该,注定了凄美,叹神仙错处,你笑得憔悴,岁月饶过了谁,神仙错,错神仙,甜软不过,胭脂滋味,我用朱砂,记几世轮回。神仙错,错神仙,白首了谁,虚度了谁,我用朱砂,记几世轮回。”一曲唱毕,她款款往回走。堂中静默半刻,才响起呼喝叫好之声。她有些忐忑,拉着丫鬟直问:“我吩咐你注意的,怎么样了?”丫鬟慢慢道:“恩,那个道士听得很安静,但也没作什么反应,既没呼好也没鼓掌,倒是他旁边那个……公子很兴奋,姑娘进去后还伸长了脖子巴望……”“谁叫你看那个公子了!”白牡丹跺跺脚。这曲是她新近编的,本想留待中秋满月再唱,但她一看到那道士,不知道为什么,便忍不住想唱这支曲子。可惜对方实在不解风情,无端费了她的苦心。“妈妈知道我今天不能待客,就都推了吧。”她瞥见妈妈正行色匆忙的往这边赶来,心里一阵不快。“我的小祖宗哎~妈妈我可得跟你合计合计,五锭金子,见是不见?”妈妈见她就要闪人,大步当先挡在身前。白牡丹看着那五锭金光闪闪的小山,撅着嘴道:“姑娘我平日赚下的何止五锭金子,今天我不想见任何人,莫说是五锭金元宝,就是当今皇太子来聘我做皇太子妃我也不去!”妈妈叹了口气,心知无望,只得归还,转过身去,手指还在金元宝上慢慢摩挲:“还没见过这么有钱的道士……”“什么?!”道士二字真真钻进她耳里,心情大好。抱着紫梨来到花厅门外时,她刻意摸摸额间那道伤口,又理了理纱笠。道士自称吕阳,见她进来,便拉着蓝衫公子一并低头跟她道歉。她看着道人斜飞的眉毛,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悸动。“那你伤了我,要如何赔我?”白牡丹牙尖嘴利,心想,要看出落没落下疤来,至少月余,能留他月余也是好的。吕阳抬头一笑,眼里如蓄了汪清泉似的干净,“只要姑娘再为我奏一遍刚才那曲子,贫道自有法子赔你。”白牡丹被他这一笑晃得昏天黑地,也随他笑道:“原来公子喜欢这首‘神仙错’?”“神仙错?”吕阳目中更亮,“神仙错……是指神仙也会犯错么?”白牡丹不知道他为何若有所思,但见他喜欢,便满心欢喜。手指在弦上慢慢撩拨,先扫了一串快音,复又弹起《神仙错》的调子。地曹坐在角落静静看他二人一问一答,心中的不安更重了。怎么觉得要出大事呢?尤其那凡间女子,声音娇弱弱的,还叫帝君作“公子”。就在曲调逐渐拔高时,一根弦忽然断开,琴音嘎然而止。“这……”白牡丹自习艺以来从未如此尴尬过,尤其此刻,在她“上心”的人面前。“在最激昂时绝止,也是妙趣。”吕阳微微笑道,又伸出一指,在空中转了一圈。白牡丹忽觉眼前一亮,她伸手去抚,脸上的轻纱竟不见了。“啊!”她想起额心那道深色的伤痕,不由惊慌失措。吕阳走近,低声道:“贫道说话算话,只是少不得冒犯了。”说完,他食指对上白牡丹的额心,在那道伤口处轻轻一揩。白牡丹见他探手过来不但没有躲避,反而睁大了眼睛看他。离近看去,心中更是惊叹,她平生还未见过一个男子作道士打扮,也能如此俊秀动人的,若要换了华衣,又当如何?正胡乱想时,吕阳轻声道:“这样好多了。”白牡丹不知道他说的这样好多了是什么意思,她只知道自己直到他们走后很久,还留在原地发傻。……其实当琵琶断弦时红线就已经醒了,只是他不舍得立即醒过来,因为他好久没见过虚无了。梦里虚无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也挺好看,直到后来虚无的脸靠近了,他才猛然惊醒。醒来后他下意识摸摸额心,红痣微微凸起的地方,他有点害怕了。为什么,梦里的一切哪怕只是一个细节都如此逼真,甚至那女子站在厅外的悸动不安他都能感到。命簿羊毫圭笔细写,众生之数。……树木连着细白的雾气,如扯了层轻纱般,在晨曦的微光里,反出润泽的光晕,每个草叶尖儿上都盈着滚圆的露珠,一碰即落。红线静静躺着,将那个匪夷所思的梦又细细回味了一遍,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已在林里睡了一夜。各种鸟雀扑棱着从头顶飞过,带来新的一场花雨。他甩甩头,又搓搓脸,才从鼻孔耳朵脖颈根里掏出许多桂花,他用力跺跺脚,往家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