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喜欢的人,或是喜欢你的、关心你的人,你会因此开心吗?”说这话时,那双美目光华流转,似在等着什么答案。
喜欢的人?关心的人?
我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过,最后又落回自己的腰间。那里,放着一个令牌,一个表明我是绿舟杀手“冷月”的令牌。
“我好像是天煞孤星,”我如实说道,“与我亲近的人,要么是孤儿,要么活不长。”
秦家满门被灭,帮过我的季江叔叔惨死,小来福也是因为孤苦无依才会被我收养……这些喜欢我的、关心我的人,都各有各的悲惨。
想到这,我心头一紧,脱口而出:“连清,你也离我远一些吧!”
连清静静地看着我,眼中似有哀伤一闪而过,他突然伸出手,按住了面前的缰绳,“我明白你为何这么说。别担心,我的命硬得很,你也不必如此悲观。”
他垂下眼睫,低声道:“这世间其实有很多美好的东西,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遇到,那时,你会觉得,这人间没有那么糟……而你,值得拥有最好的一切。”
似是因为紧张,说这话时他手指骨节竟有些泛白,我扪心自问:会遇到那样好的人和事吗?
会吗?
会吧。
我已经遇到了,不是吗?
只是忘月值得,“黑衣罗刹”冷月值得吗?
中秋刚过,暑气还未完全散退,秋老虎一来,竟有些炎热似盛夏。
中午日头太盛,太阳炙烤下只觉得人都要中暑,我和连清不得不找了一块阴凉地,停下来休息。
简单地吃了一些野菜饼充饥,我们就这样静静地坐在树荫下吹风。
蝉鸣振林樾,风吹花草香。暖风温和轻柔,熏得人身上痒痒的,困意也在这样舒适的环境中慢慢袭来。
我揉了揉眼睛,不自觉地打了个哈欠。
“噗嗤”一声轻笑从身旁传来。
转头,连清正饶有兴趣地盯着我。
“困了?困了就眯一会儿。”他放下随身携带的医书,笑道。
我昏昏沉沉,眼前一片朦胧,却非要嘴硬:“不困。”
“真不困?”他并不相信,嘴角笑意愈发浓烈,那双眼也眯成了好看的月牙形状,“困了就睡,放心吧,有我在,不会有人靠近你的。”
我假装没听见,心中却涌起一股暖流。
往日做任务时,精神总是紧绷着,偶尔小憩,也要带着十二分的警觉。
面前少年明明手无缚鸡之力,说出的话却总能让人信服,好像有他,我真的可以什么都不用担心。
许是见我没反应,他又往我边上挪了挪,嘴里开始清唱:“俞都城外水潺潺,宝宝梦里香甜甜……”
我眼皮一跳,猛地抬头,明知故问:“你这唱得是什么?”
被我打断,连清也不恼,依旧扬着笑脸:“摇篮曲啊。”
我扯了扯嘴角,努力保持面上平静,内心却早已波涛汹涌。
十几年没听到这首儿歌了,阿娘的柔哄声清晰地回荡在耳边,仿若昨日。
“怎么了?”他又凑近了一点,俊脸上露出一丝疑惑:“我唱得……很难听吗?”
“没有,你唱的……很不错。”我艰涩地开口。
不止不错,简直和阿娘唱得一模一样,阿娘喜欢拉长每一句最后一个尾音,他也是。
顿了顿,我问:“这是俞都的曲子吧,你怎会唱?”
他虽从未告诉我来自何处,但听口音,不太像俞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