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秦家被问斩后,她每晚都会做噩梦,一做噩梦就会说梦话,吵得旁人睡不好。于是静心师太贴心地收拾出了一个小禅房,让她独住。
殊不知此举又引得一众人艳羡嫉妒不已。不过小摒尘并不懂这些,她只知道,每天睡觉是一件很恐怖的事。
穿好鞋袜,借着月光,女孩推开了房门,梦中场景依旧历历在目。
梦里秦家还未被灭门,所有人都安然无恙,她和往常一样,同大伙儿在花园里玩捉迷藏。
这一次,她暗下决心一定要把自己藏好,不让任何人找到,于是她钻进了假山后面的山洞。
起初她颇为得意,因为一直无人找来,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渐渐地感觉到了不对劲——周围为何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原本的沾沾自喜变成了不安和恐惧,她再也顾不上输赢,一骨碌儿从假山洞里钻了出来,眼前一幕却太过骇人。
只见秦府上上下下所有人,竟全都跪在地上,直勾勾地望着她,每个人脖子上,都横陈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
还没等她弄清是怎么回事,就见刀光四起,同一时间,这些人的头颅如西瓜般纷纷坠地滚落,浓烈的血腥气味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啊~”小女孩吓得魂飞魄散,大声尖叫,“不要!”
话音刚落,一颗头颅滚至她脚边。
“小姐!”那头颅倏然睁开双眼,大声斥问,“你为什么不下来陪我们?”
这声音凄厉如同鬼魅,令人不寒而栗,小摒尘认得,这是秦府的管家——李伯的头颅。
她刚想开口,却见四周无数头颅纷纷滚来,口中齐声喊道:“小姐!小姐!你怎能独自苟活!”
“对不起,对不起……”小摒尘吓得汗毛直竖,几欲要晕死过去,她连连后退,口中不断道歉。
可那群头颅依旧紧追不舍,不肯放过她,她退无可退,直至撞上了什么坚硬的物体。
她颤颤巍巍地转头,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熟悉的面孔——张天龙!
此刻张天龙面容扭曲狰狞,嘴角咧成一条骇人的弧线,小摒尘只觉得头皮发麻,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下一瞬,张天龙大手一挥,将她拎在半空中,声音冰寒刺耳:“小东西,原来你躲在这儿?现在,该轮到你了!”
……
禅房外安静地出奇,与白日里香火鼎盛、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不同,此刻整个寺庙都陷入了沉睡,银泉般的蟾光透过翠竹的缝隙,照得墙壁光影斑驳。
小摒尘踏着如水月光,漫无目的地走着。想到梦中那些惨烈的场景,心脏仿佛被人用利刃划过,疼得难以呼吸。
“为什么秦家会遭受如此灾祸?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
无数个她这个年纪不能想通的问题,在脑海中盘旋,不知不觉间,她走到了后山尽头。
前方,山崖陡峭。
小女孩站在崖边,茫然地向下看去。
山野寂寥,寒意彻骨,远处的群山像是一座座青黑的坟堆,好似在像来人敞开怀抱。
“要跳下去吗?跳下去就能见到阿爹阿娘了。”
冷风将她的衣角吹的猎猎作响,四周却并未有人为她解答。
月光清冷,树木摇曳,落叶在她周围无声地飘落,那道单薄瘦削的身影,就这样长久地伫立在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