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定?那沈尚不过才多大啊,一个毛头小子……柳凌珍眼皮跳了跳,她向沈尚看去,沈尚听见母亲这样说也下意识朝柳凌珍看来。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柳凌珍想起来今天才刚刚给过他一巴掌,看来那一巴掌的力气还是小了。
那沈尚跟个鹌鹑似的,才对上眼睛片刻后立刻低头,柳凌珍眼尖地发现他耳朵尖和脸皮慢慢浮上了一层薄红。
柳凌珍:“?”
打你一巴掌还给你爽到了吗?小兄弟,柳凌珍地无语转开头,有种被骚扰到了的感觉。
屋内其他人听见林氏这话也是神色各异,坐主位的柳父差点从座椅上跳起来。
顺着下来,坐在左手边座椅上,还在喝茶的沈大闻言,差点将嘴里面的茶水喷出来,他忍了又忍,终于咽下了哽在喉咙里面的这口茶水。
沈大转头去看儿子,却见沈尚脸色发红,一脸娇羞的样子,支支吾吾不敢看某个方向,沈大好奇朝沈尚对着害羞的方向看去,就见一个清凌凌的病美人站在那里,八风不动的姿态,旁边还站着那柳母,想必那病美人就是柳凌珍了,他掀起眼皮又仔细观察了一番,又默默低头去喝茶了。
林氏这话一出,柳母抓着柳凌珍的手的力气骤然变大,还是柳凌珍挣了几下,柳母这才意识到,歉意地拍拍柳凌珍被她抓痛了的地方。
柳母是个直性子,她看了又看那站在林氏旁边的沈尚,怎么看怎么嫌弃。
柳母真看不上那阴郁还带着稚气的沈尚,况且今天他们来,明明是要带走睡在珍娘屋子里面的那孩子。
那孩子可怜的遭遇,被惨无人道的虐待,诸如睡在柴房,跟野狗抢食……柳母在之前早有耳闻。
因而在下人来秉告,今日姑娘和沈尚在后花园发生冲突的事情,柳父和柳母都无所谓地摆摆手,表示知道了,对柳凌珍救那沈识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在后面找过来要为儿子讨个公道的沈大和林氏面前,帮着柳凌珍隐藏。
柳母不知道眼前这伙人脑子里面是怎么想的,怎地还拿文定扯上了珍娘……
终身大事,岂能儿戏?柳母伸手将柳凌珍护在了身后,一副护犊子的样子,面上露出一个端庄的假笑,边往厅堂里面走边曼声回道,“林姐姐不要说笑了,珍娘多大啊,尚哥又多大啊,况且就凭着我们家珍娘的性子,尚哥过来给珍娘当弟弟怕是都忍不了几天呢。”
林氏假哭了许久,累了,遂放下帕子抬起旁边的茶盏喝茶,她润了润唇,又将目光投到柳凌珍身上,眸光闪烁不断,又转过身叫了一个下人上前,耳语吩咐了一件事情。
柳凌珍就见那没有脸的下人听了林氏的话,点点头就出去了,她向旁边的下人小声道,“你跟着刚刚出去的那个人,注意着点情况。”
林氏自然也见到了柳凌珍的人出去,她拿帕子遮着脸,但笑不语。
柳母施施然落座,柳凌珍自觉站到旁边。
柳父见老婆和女儿都来了,他正了正神色,绝口不提林氏说到的文定,像是从来没有听过一样,“既然珍娘来了,人现在也都到齐了,沈兄到底是有什么事情?还请直说。”
听到这迫不及待要赶客的话,沈大面色微沉,“柳兄莫要多虑了,今日来也不过就是想带回我的小女儿罢了。”
柳母笑意盈盈,话锋尖锐,“沈大哥,您还记得自己有这么一个女儿啊?我怎么听说,这小娃平常吃不饱穿不暖,平常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呢。”
沈大被问得一个结巴,他偏头去看旁边坐着的那林氏,林氏又开始了拿着帕子假哭抹泪,他微微叹气一声,开口解释道,“柳兄有所不知呐,我这女儿,不是我的女儿。”
柳凌珍听此震颤,难道是……阿十吗?她语气激动地开了口,违心叫了一声“沈老爷”,而后道,“敢问此话怎讲?”
那沈大“扑哧”一笑,抬起茶盏望着柳凌珍笑着说,“珍娘对我倒也不必如此客气,我小时候还抱过你呢。”
咦!光是知道沈识黛的经历又结合柳母刚才所说的话,柳凌珍对他没有什么好印象,她抖了个激灵,忍着恶心道,“还望沈老爷明说。”
沈大挑挑眉,将目光从柳凌珍脸上撤回来,他望向中庭的天井,已近傍晚,下人点了蜡烛,烛光摇曳,将他的记忆拉得很遥远。
沈识黛是他的发妻惠娘所生,惠娘一直都很聪明,不聪明的话也不可能能在这周庄里面站稳脚跟,成了有名的商盟盟主,况且她还是一只大妖。
柳大至今还记得那年惠娘抬着油纸伞,于桥上,袅袅春雨中,朝他望过来的那一眼,美人绝世,仿若惊蛰降临,那是他这一生中,看过的最惊天动地的一眼。
他百般追求,热烈饥渴地,拿出千般万般劲来追求惠娘,使出七十二计。
终究还是烈女怕缠郎,终于求得了她的爱,二人永结同心。
沈大苦笑一声,幸福的往昔如今回想起来,依旧给他的心带来绞痛。
在婚后,他们过了一段幸福的日子,一切的一切,终结在惠娘有喜这件事情上。
那时,他尚不知她的真实身份。
直到她因着怀胎保持不住人形,在他面前现了原型,沈大被吓跑了。
他太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