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他嘴中提及的名字,裴璋动作略微一顿,用手指拈起一本重风手里的书,轻飘飘扫了两眼。
崔氏藏书自是有其讲究之处,即便是杂书,亦都是精巧难寻的孤本、善本。
重风也好奇地低头看去,念了遍书名,“焦、氏、女……”
话音方落,裴璋又翻了两页书,望着绘图上的鬼画符,蓦地冷冷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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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去肩胛下的伤,阮窈的日子可称得上是惬意。
燕照园的厨子一手羊羹和截饼烹得很是味美,园里又专为畜牧辟出了单独的草场,故而常有新鲜的牛乳酥酪可供食用。
这般细细将养着,又不似前段时日那样吃苦,阮窈本身底子极好,皮肤眼见着细润白腻起来,面若芍药照水,娇美而怜人。
而她为裴璋舍身挡剑一事,也早在头几天便传遍了整个园子,偶尔会有好奇的侍女途经屋外时偷偷张望,想要见一见阮窈究竟生得是何相貌。
不觉间,春尽夏渐生,院里的垂丝海棠也谢了大半。
待到女医总算准许她下床走动,裴璋也差人送来上好的祛疤伤药时,阮窈已然快在屋子里憋闷的发霉。
她现下住在燕照园南山脚下一处院落里,周遭花木繁茂,颇为幽静。
阮窈与品姜沿扶疏小道而出,随意慢走,直至又瞧见一片悬着玉片的竹林,才自然而然忆起崔临那日咒骂裴璋的话。
妙静那时候告诉她,裴璋曾随母亲在灵山寺住过许久,而后裴夫人才出了家。可崔临却说裴璋母亲发了疯,如今再细细想来,更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
至于崔临的妻子裴岚,据说伤心的患上了癔症,被裴璋请了好些女医仔细照料着。
对此阮窈并不讶异,到底崔裴曾也是秦晋之好,裴岚骤然没了丈夫,夫家还被母家堂弟亲手查抄,任凭换做谁都无法接受。
崔氏的罪名她有所耳闻,只是崔临到底是裴璋的姐夫,二人幼时又一同长大,裴璋那夜从头至尾面色波澜不兴,也不知究竟在想什么……
“莫从这儿走。”阮窈见着竹径里高悬的碎玉,便不禁联想起满目血与火,遂拉着品姜绕开,换了条路。
不等走出多远,女子哀柔的嗓音从前方岔口飘来,“那支珠钗是阿娘的遗物,对于妾身而言万分珍贵,求求小哥……”
阮窈下意识望过去,见重风面色为难,正同一名身着淡粉衫裙的女郎说着什么。
认出来人是她,重风双目微微一亮,隐含了丝关切。
女郎也停了声,回身望向阮窈。
“重大哥……”她盈盈欲笑,一眼便认出这淡粉衣裙的女郎来。
兵变当夜,阮窈急于去追裴璋,险些在侧门撞上她。
重风对着她微微一颔首,又无奈同那女郎说道:“并非是我不放你过去,只是公子正在上面,不喜人打搅,姑娘还请晚些时候再来。”
女子杏眸微湿,投过来的眼神也带着润泽的水汽,当真是我见犹怜,便是阮窈见了她,也不由有几分心旌摇荡。
许是见有人来了,她并未再多言,轻咬了咬唇瓣,哀哀凄凄点下头。
二人眸光短暂交汇了一瞬,阮窈朝她浅浅的笑。
那女子微微低下纤弱的脖颈,福身柔柔一礼,转身离开了。
“娘子气色不错,”重风又细看了阮窈一眼,“伤处还痛吗?”
“四分痛,六分痒……”阮窈愁着脸。
便是好全了,她也是要接着装下去的,省得裴璋又要把她送走。
阮窈答着话,眸光不经意瞥向方才那女郎袅袅婷婷的背影,“重大哥方才在同这姑娘说什么呀?我瞧她都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