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自己的唇瓣咬了又咬,陡然站起身,“品姜,为我取一把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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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照园易主后,裴璋曾下令让原本赴宴的士族尽数离开。
崔氏出了这样的事,实则即便他不说,大多数人也不愿再留下。
而至今仍在此处的人,除去陆九叙和四皇子萧寄,还有端容公主。
公主在兵变那夜扭伤了手臂,她身份特殊,又是千金之体,自然无人会说什么。
这位公主是出了名的好音律,在洛阳时也是日日听戏哼曲,公主府里还养着不少从江南而来的伶人。
偏生园内的乐姬除去有伤之人,其余人等都被遣散,端容公主又在养伤之中,时常憋闷地埋天怨地,园中无人不知。
阮窈与她结过梁子,但今时不同往日,公主必然也知晓她给裴璋挡剑的事,当初觊觎驸马何砚的嫌疑自然迎刃而解。
事已至此,总不能坐以待毙等着被裴璋送去梁郡……
阮窈并未让品姜跟随,独自抱着筝来到端容公主所住的携芳榭外。
初夏的天气令她出了些薄汗,手臂也累得近乎要抬不起来。
午后时分,水榭中并无人影,兴许公主正在小憩。
阮窈只得在外寻了座小亭,将瑶筝小心置于石桌上,继而疲惫地在亭里坐下,低头望着筝弦出神。
瑟如那日告诉她,她曾见过一名姓谢的郎君,在琅琊郡拿着绘卷悄悄寻人。
阮家出事后,谢应星或许是遍寻她不得,竟去到乐坊和酒肆中打探,想来是抱着一丝侥幸之心不肯放弃,害怕阮窈是被人拐了去。
她平日里刻意不太去想他,只因想了也没有任何用处,反容易受情绪所制,于事无补。
而眼下她亦不知该如何是好,无助中只能病急乱投医,反倒心不由主地牵念起他,继而忆起二人间诸多缱绻过往……
阮窈正想得入神,鼻尖忽而闻到一股馥郁甜浓的香风。
她下意识抬起头,金簪黄裙的女子身姿慵懒,正带着两名侍女站在小亭外头,眼风自上而下扫过她。
“民女见过公主。”阮窈连忙起身,十分恭敬地向端容公主行了一礼。
“你在这里做什么?”端容公主百无聊赖地坐下,伸手抚过筝弦,嘴角微微翘了翘,一双杏眼里浮上些许好奇。
不待阮窈回答,她忍不住又问道:“你当真为裴伯玉挡了一剑?”
“是。”阮窈干脆应下。
公主闻言十分鄙夷,小巧的鼻尖微微皱了皱,“值得吗?我早同你说过,你与他判若云泥,何必要痴心妄想。”
阮窈蹙起一双眉,低低垂下眼去,一副黯然神伤地模样,“公主说的是,多谢公主好言相劝。裴公子身份高贵,而我是个极微末之人,自然是不敢有奢望的,只要公子安好,我便也心满意足了……”
不出所料,端容公主见到阮窈自贬,诧异地扬了扬眉,“哪有人像你这般,被旁人嘲讽,连争也不争几句的。”
许是看她可怜,公主竟又反过来劝她,“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他既不喜欢你,你换个别的男子就是。”
端容不知想起了何事,忽而冷冷笑了两声:“要说起来,他从前是皇兄的伴读,我最是了解他。你莫要听那些虚言,这人看着温文有礼,实则漠然得很,远远看看便罢了。”
阮窈连忙忍住想要大声称是的冲动,顺着她的话小声问,“公主此话怎讲?”
她有些郁郁,托着下巴道:”本宫……那时也心许于他。母后与父皇多次劝阻,说裴氏的长公子怎会尚公主,可我偏不信。只是这人半点风情也不解,简直像块难雕的朽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