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蹲在地上,用树枝戳着其中一个草人,愤怒地控诉。
“只不过问一句,不想教就不想教,我也没有很想让你教,你不教,我就找别人去,凶什么。”
“亏我还在他们面前说你对我很好,结果你就会欺负我,你不敢欺负别人,回来就要拿我开刀,想我不到及笄,就要困在这山里,日日被你反复折磨,”她一边气愤地说,一边将那草人戳倒,“我迟早要去告诉别人,你就是一个欺软怕硬的伪君子!”
崔善善自顾自说着,丝毫没发现自己话语中所控诉的伪君子就站在身后。
直至她发泄够了,将那草人重新摆正后站起身,发现耳边忽然多了一道携着凉意的吐息。
她脊背一僵,身后的少年微微倾身,拢住她单薄的身影,而后幽幽地附在她耳畔,轻声问:“迟早是多早?”
顿时,一股凉意从脑后直窜到脚底板。
崔善善张张唇,两片嘴唇开始不由自主地发颤,脸色由红转青再转白,她不敢动,更不敢转过身,身形亦在料峭的寒风中瑟瑟发抖。
“崔善善,你不识字,何时成了我的问题?”少年垂下眼,眼底神色不明,右手扣住她的脖颈,掌关节抵在最脆弱的要害上。
崔善善被他桎梏得呼吸有些不畅,艰难地吞咽着唾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哑巴了,方才不是很有胆量么?”
蔺玉池的嗓音褪去素日清润,逐渐变得低幽,语气里还携着某种令她不寒而栗的杀意。
他强硬地扳过她的下巴,手指若有似无地滑过她颤抖的嘴唇:“崔善善,你自己想想,不识好歹的到底是谁,若你真的日日被我反复折磨,你以为自己还能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说我的坏话?胆子小成这样,骨头一碰就软,也配让我教?”
少年指尖的动作充满了暧昧的威胁,崔善善更是怕得浑身战栗不止,她感觉自己下一刻就要去见阎王爷了。
她吓得甚至不敢睁开眼,双眼紧紧闭着,豆大的泪珠却止不住地顺着眼眶流下来,一滴滴落在少年的手背上,滚烫而灼热。她的睫羽也很快被那点眼泪打湿,粘连成一缕一缕,好似被浓墨勾勒过。
她颤颤地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腕,细声地求饶:“师兄,对、对不起……”
少年垂眼睨着她,并不领情,反而冷冷笑了两声:“妓子就是妓子啊,整日就会做些见不得光的勾当,一不如意便哭哭啼啼,嘴里更是无一句真话,果然卑劣!”
果然……卑劣?
崔善善霎时变得无比错愕,心中忍不住反复咀嚼着他这句话。
她觉得蔺玉池的嘴实在是很厉害,一瞬间便将她所剩无几的自尊高高扬起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先前,她还以为蔺玉池至少还有一点良知,因为他会给她做热乎乎的阳春面,给她渡气,还送她那么好的衣裳穿,她甚至还曾为这些难得的时刻而感到沾沾自喜。
如今,这一切都成了她的错觉。
在蔺玉池眼里,她从头到尾就只是一个卑劣的,上不得台面的妓子而已。
对她好,或许也只是在玩弄、戏耍她作乐。
但是,他分明什么都不了解,凭何说她卑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