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携家书回京(第1页)

景和三十年,冬月十二日。

上京已接着下了足足两日的雪,积雪已然盖过马蹄,北风呼啸,白雪皑皑,苍茫大地,尽是一片素白。只见周茹身着朱红罗绮棉袍,纵马向南,打破这寂寥天地。

她长发高扎,左手握缰绳,右手持马鞭,身体微屈,腰间别软剑,踏马前行。虽天寒地冻,但她心有期待,想到家人团聚之景,自然是无惧寒冬。

“前面的,让开!”

粗狂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周茹回头,见一行人马黑压压的从远处走来。

她乖乖让路,停住马立于一旁。

是大理寺押囚犯回京,牢笼之下,那人躺在木板之上,伤痕累累,触目惊心,鲜血已然浸湿衣衫。凌乱长发遮住那人的面容,让人看不清模样。

只匆匆几眼,大理寺的队伍便消失在冬雾里,他们快马加鞭,步伐极快。

周茹并未被囚犯的惨状吓到,因为纵横江湖这些年,什么打杀场面都见过,全然不怕。她望向前方即将赶到的上京城,倒有些难言之恐。

回想她六岁那年,母亲林衿身染疾病,不治身亡。而后,父亲恐林氏恶病已传染给其女周茹,便将其放于乡下庄子一阵子,可谁料负责照顾她的刘管事竟卷钱跑人,她当时胆怯,只会坐在门口哭着等刘管事回来。

等了一天一夜也不见其踪影,她饿极了,庄子偏僻,四邻无人,她又不敢走远,最后体力耗尽,晕倒在门口。

原以为此生已尽,睁眼后发现有人救了自己,那人正值不惑之年,武功高强,威风凛凛。她不知何以未报,索性跪地磕头,直言甘愿做牛做马。可那男子让她起身,说道:“你可愿习武?去救千千万万个如你这般的人。”

那年她虽胆小,但仍愿上山习武,救世人,走前不忘拜托乡中之人,多多注意是否有人来庄子接她回家。

学武之时,她才知那男子是当今最卓绝的大将军顾钦,骁勇善战,百战百胜,他乐善好施,愿为百姓求安宁幸福,他对徒弟常常说:“习武之人要惩奸除恶,除暴安良,会得罪他人,会有丢命之险,坚持不住便走。”

周茹没走,不顾艰苦,忍下剧痛,从哭哭啼啼的女娇娘变成坚毅果敢的女侠客。学成一身武艺后,下山回乡。

周茹仍记得那年朝廷下旨派顾钦出征。告别之时,他坐在马背上,扭头对她说:“习武之人定要为苍生求福啊!”,随后他纵马离去,回京领命。

周茹回到乡下庄子,见杂草丛生,问了四邻,果真无人寻她,虽已想到,但难免心痛。

其实,很多个夜里她都想自己回京找家人,可总会想到父亲当年嫌母亲体弱故而疏远的模样,便有些失望。

就在周茹决定自力更生,不去想那凡尘往事之时,一封信打破了她的安宁。

她认不得信中许多字,只好连夜骑马,找当年的师兄赵恒来一句句读给她听。

“阿茹,可还安好?父亲如今才知刘氏竟独留你一人于乡间,已然悔过,念其寒苦,苦思至极。曾因家中在上京不稳,怕你来这里受苦,便迟迟未接你回家。如今家中已站稳,为父也已是御史中丞。愿阿茹来京享福,马车已派去接你,不日便到。”

赵恒念完,她手接过信,低头看着密密麻麻的字,心仍抽动着,久久不能安。

她都没听清楚赵恒说了什么,匆匆感激,便纵马前去,一路向南,直向上京。多少怨恨都已忘却,此刻的她,只想回家。骑累之时,就拿出信纸,仔细抚摸,总觉得温暖些许。

“站住!”身着铠甲的守城官员大喊一声,这才让周茹从回忆中抽身,不知不觉竟已走到城门口,她立刻拉住缰绳,让马儿停住脚步,左脚一跨,纵身从马背上跃下,立于那人面前。

“何人入城?”

“周泽之女,周茹。”

“周中丞之女?”

周茹想起信中提到父亲已升迁为御史中丞,便应了一声。却见那官员忽然眼神飘忽,似是打量了一番周茹,随后如恍然大悟般给周茹放行了。

这打量惹得周茹有些不快,但不想与其纠缠,牵着马来到期待已久的上京城。

走进上京城内,雪已小了许多,街市上一片繁华,与乡间景色截然不同。据说当今圣上前些年颁布不限商户,源源不断的商人涌向上京,开起商铺,店肆林立,好不热闹。

周茹被那些新奇玩意吸引,走近观赏了些许,却发现这上京城内,偌大的街市,走动的多为男子,女子极为少,还都是掩面低头而行,脚步极快。

还不等周茹解惑,就已听到身后有人议论自己:“这女子怎能这副打扮上街?真是丢尽家里颜面。”

周茹微微转头,双眸紧盯着那些嘴碎之人,面无表情,不一会,他们自己便心虚走开。

逛了一会,觉得无趣,周茹正牵着马掉头,细想回家的路,忽而前方听到一声女子的呼喊,声音不远,她迈进了几步。

女子穿银丝锦绣百花裙,头戴帏帽,轻纱至颈,遮住面容,但只看其衣着与形态,便知轻纱后定为美人。在她面前,是一魁梧男子,体型高大,满脸胡渣,面带怒色。

周茹本以为是夫妻争吵,可突然男子紧紧抓住女子手腕,面目狰狞:“又想跑?好不容易让我碰见你了,这次可别给我装清高。”

女子不忍其手腕之痛,双肩颤抖,苦苦哀求道:“吴大哥,放过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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